陨仙洞深处,寒雾如缕,缠绕着嶙峋的岩壁。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凝结了万年玄冰,偶尔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发出“滴答”的轻响,却在韩烨周身三尺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化作更细密的冰晶粉末。
韩烨盘膝坐在墨长老遗留的石榻上,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他的上身衣物早已在连日的冲击中化为齑粉,露出的脊背布满了交错的血痕——那是法则碎片与气血碰撞时,从体内迸发出的能量撕裂皮肤留下的印记。此刻,这些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古铜色,隐隐有流光转动,那是《九转玄功》第四转淬炼出的肉身本源之力。
“嗬……”一声压抑的痛哼从齿缝间溢出,韩烨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身下的岩石。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尝试将一缕空间法则碎片引入心脉附近的气血之中,那碎片刚触及滚烫的血液,便如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法则碎片带着天地规则的凛冽寒意,试图冻结他的气血流动;而他的气血经过玄功淬炼,早已蕴含焚山煮海的炽热,本能地反抗着这股外来的“寒意”。
两股力量在经脉中疯狂对冲,所过之处,经脉壁被反复撕裂又修复。韩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管在法则之力的侵袭下变得透明,又在气血的咆哮中重新染上赤红。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他的识海,眼前阵阵发黑,若非他的神魂在墨长老留下的玉简滋养下早已远超同阶,恐怕早已在这股剧痛中魂飞魄散。
“不能停……”韩烨用仅存的意志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他强迫自己回忆起谷洪玉简中的话语:“法则无形,气血有质,以质载形,方为大道。”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炸开。
之前的方法错了!他一直试图用肉身“容纳”法则,却忽略了气血才是肉身与神魂之间的桥梁。法则碎片之所以难以融入灵晶,或许正是因为灵晶虽蕴含磅礴灵气,却缺乏气血的“活性”,无法与法则的“灵动”产生共鸣。
想到这里,韩烨猛地调整内息,不再刻意引导法则碎片流向灵晶,而是将其引向丹田周围最活跃的气血汇聚之地。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让两者融合,而是放缓了节奏,任由法则碎片悬浮在气血洪流的边缘,如同在湍急河流边试探水温的旅人。
他运转《九转玄功》的法门,将气血的流速稍稍降低,同时散去了部分防御,让气血的炽热主动向法则碎片“示好”。就像寒冬遇暖阳,那缕银色的法则碎片在接触到温和的气血时,不再像之前那般暴烈,边缘的寒光微微收敛,甚至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仿佛在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韩烨心中一喜,连忙稳住心神,继续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他将更多的心神放在感知两者的“情绪”上——气血的躁动如同奔腾的野马,需要耐心安抚;法则的冰冷则像孤傲的寒梅,需要用足够的“温度”去融化。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韩烨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反复拉扯,每一次失去意识前,他都会看到一些面孔:墨长老站在陨仙洞外,微笑着将玉简递给自己;凌玥在黑风隘口挥剑斩敌,月光洒在她的侧脸,映出坚定的轮廓;还有吴昊在玄铁矿脉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喊着“韩兄,保重”……这些面孔像一颗颗星辰,在他即将坠入黑暗的识海中点亮微光,支撑着他一次次从昏迷中醒来。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陨仙洞顶部的缝隙照进来时,奇迹终于发生了。那缕被韩烨“安抚”了数日的法则碎片,在旋转中突然散发出柔和的银光,主动朝着最近的一股气血流靠了过去。这一次,没有爆炸,没有对冲,法则碎片如同水滴融入河流,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气血之中。
银色的法则之力与赤红的气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金红色光晕。这光晕顺着气血流动,所过之处,原本因之前对冲而受损的经脉被瞬间修复,而且比以往更加坚韧宽阔。更让韩烨惊喜的是,这股融合了法则之力的气血流在经过灵晶时,主动分出一丝金红光晕,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灵晶表面的裂纹。
“嗡……”灵晶发出一声轻颤,那些之前因强行中断突破而产生的裂纹,在金红光晕的滋养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仅如此,灵晶的质地也在发生变化,原本纯粹的青色灵气中,开始点缀上点点银芒,仿佛夜空被星辰点亮,散发出一种既古老又玄奥的气息。
韩烨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摊开手掌,运转气血,一缕金红色的气流在掌心盘旋,其中隐约可见银色的法则纹路在流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空间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仿佛抬手就能触摸到天地规则的脉络。
“原来如此……”韩烨低声自语,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他终于明白,谷洪所说的“以身承载法则”,并非指单纯的肉身强度,而是肉身、气血、神魂与法则的协同共鸣。就像此刻,他的气血成为了法则的“舟船”,肉身是“航道”,神魂则是“舵手”,三者合一,才能让法则之力在体内真正“安家”。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金红色气血,以及灵晶上传来的稳固感。这一次,灵晶不仅修复了裂纹,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隐隐有突破原有桎梏的迹象。
“接下来,该尝试让法则与灵晶真正融合了。”韩烨握紧拳头,掌心的金红气流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沉入体内。他闭上眼,开始准备下一轮的冲击,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