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的身影出现在紫云阁后山时,天边正滚过最后一声闷雷。碎星滩的黑石族长老曾说,雷灵晶乃天地雷霆之精所化,七处古战场的雷灵晶汇聚,足以引动方圆万里的雷电法则——此刻,他袖中七只玉盒正微微发烫,盒内的雷灵晶总数已达一百三十七块,每一块都闪烁着不同色泽的电光,有的如银蛇狂舞,有的似金丸跳跃,最深处那枚来自焚天谷的雷灵晶,更是裹挟着岩浆淬炼过的赤红焰光。
“阁主。”墨长老已率三十名核心弟子等候在炼器坊外,坊内那座尘封百年的“万象熔炉”已被重新启用。这熔炉高约十丈,炉身刻满谷洪当年亲手绘制的“聚灵纹”,只是岁月侵蚀让不少纹路变得模糊,此刻被弟子们以灵液重新填涂后,正缓缓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按您的吩咐,星纹铁和玄冰丝已备妥,另外从库房找出了三桶‘地心真油’,是当年谷阁主炼制域级灵器时剩下的。”
韩烨点头,目光扫过坊内堆积如山的材料:星纹铁是地冥域特产的天外陨铁,表面天然形成星状纹路,最能承载雷电之力;玄冰丝来自北域万年冰川下的冰蚕吐丝,水火不侵,正好中和雷灵晶的暴烈;而那三桶地心真油呈暗褐色,开盖瞬间便有浓郁的土腥气混杂着灵力扑面而来——这是炼制灵器时最好的助燃剂,能让熔炉温度瞬间提升至万度以上。
“所有人退至坊外三里,未得我命令不得靠近。”韩烨的声音带着宗灵境修士特有的威压,“凌玥留下,帮我护法。”
弟子们应声退去,墨长老走时深深看了他一眼:“熔炉左侧的‘控火阵盘’有些失灵,我已让弟子换成新的灵石,若遇不测,可启动紧急注水阵。”韩烨颔首致谢,待众人离去后,他抬手一挥,袖中玉盒尽数打开,一百三十七块雷灵晶如流星雨般落入熔炉底层,瞬间与炉底的聚灵纹产生共鸣,发出“滋滋”的裂帛声。
“星纹铁。”他朝凌玥道。凌玥早有准备,纤手轻扬,十块磨盘大的星纹铁便被灵力托举着飞入熔炉中层。这些星铁刚接触到雷灵晶散发的电光,表面便泛起细密的火星,原本暗沉的星纹骤然亮起,仿佛夜空中被点亮的星图。
“玄冰丝。”韩烨又道。这次是五十捆玄冰丝,每捆都缠着红色的防火绸布,凌玥将其小心地铺在星纹铁上方,刚松开灵力,绸布便被熔炉内的热气灼烧成灰烬,露出里面如银丝般的冰丝。奇妙的是,这些冰丝遇热非但不化,反而释放出淡淡的白气,在星纹铁与雷灵晶之间形成一层薄薄的隔膜,恰好缓冲了两种材料的属性冲突。
“该点火了。”韩烨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缕金系灵力,这是他从焚天谷岩浆中领悟的“至阳灵力”,最适合引动地心真油。他屈指一弹,灵力如火星般坠入熔炉下方的引火口,三桶地心真油瞬间被点燃,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竟将整个熔炉都包裹其中,炉身的聚灵纹此刻彻底亮起,如同给熔炉套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温度还不够。”韩烨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雷灵晶的雷电之力虽被激活,却始终无法与星纹铁深度融合,这意味着熔炉温度尚未达到两种材料的熔点。他想起谷洪手札中记载的“三火融炼法”——以地火为基,灵火为辅,心火为引。此刻地火已有(地心真油),灵火可用自身灵力催动,可这“心火”……
“阁主,让我试试。”凌玥突然开口,她从怀中取出一枚赤色玉佩,“这是我突破金灵境时,师尊赐的‘炎心佩’,里面封存着一缕我的本命灵火,或许能助您一臂之力。”玉佩刚靠近熔炉,便自动飞出一道细小的火苗,火苗接触到黑色地火的瞬间,竟如滚油遇火般暴涨起来,熔炉内的温度骤然攀升,星纹铁表面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
韩烨心中一动,原来“心火”并非指修炼出的火焰,而是修士的本命灵力与材料产生的共鸣。他当即运转《九转玄功》,将自身金系灵力注入熔炉外层的控火阵盘,阵盘上的纹路立刻与炉内的雷灵晶产生呼应,原本狂躁的雷电之力渐渐变得温顺,开始沿着星纹铁的纹路缓缓游走。
“就是现在!”韩烨低喝一声,双手结印,打出一道“缚灵诀”。这道灵诀是灵文堂新创的辅助符文,专门用于束缚不同属性的灵力。只见熔炉内突然浮现出无数淡金色的丝线,将雷灵晶、星纹铁和玄冰丝牢牢捆在一起,三种材料在高温下开始缓慢融合:星纹铁的金属光泽渐渐被雷电染成紫色,玄冰丝则化作细密的银线,缠绕在星铁骨架的每一处缝隙,而雷灵晶的电光则顺着银线流淌,在骨架表面勾勒出初步的网纹形状。
凌玥看得屏息凝神。她曾见过阁内长老炼制灵器,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融合过程——韩烨并非强行熔炼材料,而是以灵诀引导材料自行契合,就像让水流自然汇入河道。这种手法,正是《天工造物录》中强调的“顺势而为”。
时间一点点流逝,熔炉外的黑色火焰渐渐转为纯白,这是温度突破两万度的征兆。韩烨的额头上已渗出汗水,维持控火阵盘和缚灵诀需要持续消耗灵力,即使是以他宗灵境的修为,也感到一丝吃力。凌玥适时递过一枚补充灵力的“聚灵丹”,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丹田,让他精神一振。
“差不多该铸骨了。”韩烨抹去汗水,目光落在熔炉顶部的“塑形口”。紫电天网的骨架需要呈现网状结构,这要求他在材料半融状态时精准控制其形态。他取出早已绘制好的“天网蓝图”,这蓝图是用灵文墨水绘制在兽皮上的,展开后能看到无数交错的节点,每个节点都标注着不同的灵文位置。
“凌玥,帮我稳住聚灵纹。”韩烨双手按在熔炉两侧的阵眼上,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熔炉剧烈震动起来,炉身的聚灵纹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形虚影,虚影下方,熔炉内的材料正随着虚影的形态开始拉伸、延展。星纹铁化作粗壮的主网绳,玄冰丝凝成纤细的副网绳,雷灵晶的电光则在绳结处凝聚成一个个闪烁的节点——紫电天网的骨架,正在火焰中缓缓成型。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炼器坊的窗棂照进来时,韩烨终于收回了双手。熔炉的火焰渐渐平息,露出里面那具暗紫色的网状骨架,虽未刻制任何灵文,却已隐隐散发着域级灵器的威压。凌玥走上前,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从熔炉中取出的骨架边缘,顿时被一股柔和的雷电之力弹开,惊讶道:“这骨架尚未完工,竟已有了自主护主的意识?”
韩烨疲惫地笑了笑:“雷灵晶本就有灵,七处古战场的雷电意志在其中交融,早已孕育出微弱的灵智。接下来,便是刻制灵文了。”他望着那具骨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引雷灵文的刻制,才是真正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