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指尖萦绕的真灵境灵气尚未完全收敛，黑骨城坊市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方才打斗的痕迹——三名恶仆被震飞时撞碎的货摊木架散落一地，几颗本该作为灵材出售的“阴磷珠”滚到她脚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绿微光。
“姑娘好身手。” 一个穿着藏青锦袍的老者从人群后走出，身后跟着四名气息沉稳的护卫，方才还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老者约莫六旬模样，面容清癯，左眼眉骨处有一道浅疤，手中把玩着两颗暗金色算珠，珠子碰撞时发出沉闷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件不俗的法器。
凌玥将纳灵袋往袖中收了收，警惕地看着对方：“阁下是？”
“黑骨城万宝楼，崔九。” 老者微微一笑，算珠在掌心停住，“方才姑娘与铁老三争执，老夫恰好在楼上看见。这纳灵袋……可否让老夫一观？”
铁老三便是方才那伙恶霸的头目，此刻正被万宝楼护卫按在地上，满脸是血地哼哼。凌玥想起韩烨临行前的嘱咐，本想拒绝，却见崔九眼中精光一闪，补充道：“若是合老夫心意，价格好说。万宝楼在黑骨城立足三百年，还没人敢不给几分薄面。”
这话半是拉拢半是施压。凌玥心念电转：韩烨要探坊市行情，万宝楼既是最大商会，想必最懂行。只是暴露纳灵袋，会不会引来麻烦？她瞥了眼地上的铁老三，又看了看崔九身后护卫腰间的制式令牌——那令牌上雕刻的玄鸟图案，在地冥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既是万宝楼楼主，想必懂规矩。” 凌玥最终还是取出纳灵袋，递了过去，“但丑话说在前头，只许看，不许妄动灵识探查。”
“姑娘放心。” 崔九接过纳灵袋，入手便知不凡。寻常储物灵器多是皮革或兽骨炼制，这袋子却用了罕见的“虚空藤”纤维，触手冰凉，隐隐有空间波动。他拔开袋口的细绳，并未注入灵识，只是将袋口对着光线仔细观察——袋内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灵文光晕，那是空间稳固的征兆。
“十丈见方？” 崔九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中阶储物灵器能有五丈空间已是极品，这纳灵袋竟翻倍还多。他翻转袋子，看到底部用幽冥铁篆刻的“锁灵纹”，纹路细密如蛛网，显然出自高手之手。
“姑娘开个价吧。” 崔九将纳灵袋还回，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凌玥心中一紧，她来时韩烨只说“看行情”，没说具体定价。她定了定神，想起下界时类似灵器的价格，咬咬牙报了个数：“三千上品灵晶。”
这话一出，连崔九身后的护卫都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地冥域灵气稀薄，上品灵晶极难获取，寻常真灵境修士一年也攒不下百块。三千上品灵晶，足够买下半座中等坊市了。
崔九却没动怒，反而笑了：“姑娘倒是敢开口。不过……这纳灵袋值这个价。”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这里面是三千上品灵晶，点一点？”
凌玥接过储物袋，指尖扫过袋口的禁制，确认是万宝楼特有的封印后，才注入一丝灵识查看——袋内整齐码放着三十叠灵晶，每叠百块，晶体内灵气纯粹，毫无杂质。
“不必了。” 凌玥将储物袋收好，转身便要走。
“姑娘留步。” 崔九叫住她，“老夫还有一事相问。这纳灵袋的制作者，不知是哪位大师？万宝楼愿出双倍价格，长期订购。”
凌玥脚步一顿，按照韩烨的交代含糊道：“家师性情古怪，不愿透露姓名。若是有新物件，我自会再来万宝楼。” 说罢，她不等崔九再问，带着同行的两名弟子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坊市深处的阴影里。
崔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尖算珠再次转动起来，发出嗒嗒轻响。“楼主，就这么放她走了？” 旁边的护卫低声问道，“看她的穿着，不像是哪个大宗门的人，倒像是……”
“像是没落势力的修士，对吧？” 崔九接过话头，眉骨处的疤痕微微抽动，“但能炼出这种纳灵袋的，绝非无名之辈。地冥域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倒是听说，北边的紫云阁那边，最近偶尔有灵气波动。不过那地方早就废了，只剩些老弱病残……”
“紫云阁？” 崔九停下算珠，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三百年前，谷洪那老东西还在时，紫云阁的炼器术可是能惊动域主府的。” 他沉吟片刻，对护卫道，“去查一下，这姑娘的来路。还有，盯紧紫云阁那边的动静。”
“是。”
待护卫押着铁老三离开，崔九独自站在原地，摩挲着掌心的纳灵袋。袋底的锁灵纹让他想起了年轻时见过的谷洪手迹——同样的细密，同样的暗藏锋芒。“难道是谷洪的传人？” 他喃喃自语，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谷洪早就死在陨仙渊了……”
此时的凌玥已带着弟子走出黑骨城，城外的阴风卷起沙砾，打在防护罩上噼啪作响。“师姐，万宝楼会不会追来？” 一名年轻弟子紧张地问。
“放心，崔九是商人，不是强盗。” 凌玥回头望了眼城中最高的那座阁楼，万宝楼的灯笼在幽冥色的天幕下明明灭灭，“但我们得尽快回阁，这黑骨城，比想象中复杂。”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万宝楼顶层的密室里，崔九正对着一面水镜说话。镜中映出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声音沙哑如磨砂：“……那纳灵袋的灵文手法，确实有谷洪的影子。你说，会不会是紫云阁那帮余孽搞出来的？”
水镜中的人影沉默片刻，缓缓道：“查。若是真有能媲美谷洪的炼器师，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到万宝楼来。记住，别惊动天罗域的人。”
“明白。” 崔九躬身应道，待水镜熄灭，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冷酷。
而远在紫云阁的韩烨，正站在炼器房前，看着炉中跳动的火焰。他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纳灵袋，已在黑骨城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他此刻满心想的，是如何用新换来的灵晶，修复那座尘封已久的陨仙炉——那才是重振紫云阁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