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修士在城外扎营的消息像定心丸,让岚风城的恐慌渐渐平息。城门重新打开,商户们小心翼翼地清扫着门前的狼藉,巡逻的修士脚步轻快了许多,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仿佛被晨光冲淡了几分。
城主府的议事厅里,气氛却依旧凝重。韩烨站在角落,看着案上摊开的伤亡名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灵炉的边缘。炉身的冰晶纹路还残留着淡淡的妖气,像在无声诉说着昨日的激战。
“王灵境修士陨落两名,重伤五名,轻伤十一名。”城主的声音沙哑,指尖点过名册上的名字,“玄灵境修士伤亡过半,佣兵队和散修……几乎折损了七成。”
秦岳叹了口气,将一份账册推到中央:“物资损失更严重。库房里的中品灵晶消耗殆尽,高阶矿石所剩无几,防御阵盘毁了近半。若不是青岚宗及时赶到,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每个人都知道后果。韩渊沉默地看着窗外,韩家这次出动的五名王灵境修士,回来的只有三位,其中两位还断了手臂,恐怕终生无法再进阶。
赵兰坐在末席,脸上没了往日的刻薄,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后怕。赵家这次只派了两名修士参战,侥幸只伤了一人,但城外那滔天的妖气,让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此刻听到伤亡数字,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最麻烦的是人心。”城主揉了揉眉心,“青岚宗只能驻守三日,三日后若妖族再来,我们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刚才收到消息,已有不少百姓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逃离岚风城。”
“不能让他们走!”韩渊猛地开口,“百姓一走,城防的后勤就断了,剩下的修士也会人心涣散。到时候不用妖族来攻,城就自己破了!”
“可怎么拦?”赵兰反问,“总不能把他们绑起来吧?”
议事厅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传来青岚宗修士操练的呼喝声,显得格外刺耳。韩烨看着众人紧锁的眉头,突然想起狐妖送来的妖兽内丹珠,想起金睛猿王那充满怨毒的眼神。
“或许……我们可以主动示好。”韩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赵兰嗤笑:“示好?向那群吃人的妖兽示好?韩烨,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烨摇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妖丹——那是上次从黑风集市买来的铁甲熊内丹,早已被他炼化了大半能量,只剩下一层空壳,“万妖谷里并非所有妖兽都想开战。金睛猿王这次强行调动族群,必然引起不少低阶妖族的不满。”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案面:“我们可以放出消息,只要妖族不主动挑衅,岚风城愿意开放黑风集市的交易权限,低价供应他们需要的疗伤草药和矿石。再让青岚宗的李长老从中斡旋,或许能暂时稳住局势。”
“这能行吗?”秦岳有些犹豫,“妖族向来反复无常,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总要试试。”韩烨看向城主,“青岚宗的面子,他们不敢不给。而且……”他压低声音,“我怀疑金睛猿王这次受伤不轻,短时间内未必敢再发动大战。我们需要时间恢复实力,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城主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就按你说的办。秦岳,你去准备草药和矿石,越多越好,就说是给黑风集市的补给。韩渊,你带人安抚百姓,告诉他们青岚宗会留下护城大阵的阵盘,让他们安心。赵兰……”
城主看向赵兰:“赵家在城内的商铺最多,你去贴告示,说战后所有物资半价供应,稳住人心。”
赵兰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点头应下。众人散去时,城主叫住了韩烨。
“你跟我来。”
韩烨跟着城主走进内室,看着他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鸽蛋大小的晶石,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凝灵晶’,”城主将木盒推到他面前,“比中品灵晶的能量精纯十倍,专门用来辅助王灵境修士凝结灵晶。算是……这次的奖励。”
韩烨愣住了,凝灵晶的价值他早有耳闻,一枚就足以让王灵境修士抢破头,三枚更是能让一个小家族直接崛起。他下意识地想推辞,却被城主按住了手。
“拿着。”城主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岚风城欠你的,远不止这三枚凝灵晶。而且……”他看着韩烨,“你是岚风城未来的希望。伪灵根能突破王灵境,还能炼制出对抗妖族的灵炉,或许只有你,才能让这座城真正安稳下来。”
韩烨握紧木盒,掌心传来凝灵晶的温润触感。他知道,这不仅是奖励,更是沉甸甸的期望。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晚辈定不辜负城主厚望。”
离开城主府时,阳光正好。韩烨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的烟火气,心中百感交集。伤亡名册上的名字,秦峰缠着绷带的肩膀,韩家长老断落的手臂……这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赢家。
他握紧手中的凝灵晶,加快脚步向铁匠铺走去。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需要尽快凝结第二颗灵晶,修复受损的灵器,还要弄清楚灵炉吸收妖气的秘密。
青岚宗只能护他们三日,三日后,岚风城终究要靠自己。而他,必须变得更强。
铁匠铺的门虚掩着,吴昊正在院子里擦拭那些受损的灵器,见韩烨回来,立刻迎了上来:“烨哥,你可回来了!我刚从韩家回来,家主说……”
“我知道了。”韩烨打断他,将凝灵晶取出一枚,“帮我守着,我要闭关。”
他没有解释太多,径直走进密室,将灵炉放在石台上,盘膝坐下。凝灵晶的能量缓缓注入体内,比中品灵晶温和却更精纯,顺着经脉流向丹田。韩烨运转《聚灵诀》,引导着这股能量,开始冲击第二颗灵晶的壁垒。
密室的光线昏暗,只有灵炉的冰晶纹路闪烁着微光。韩烨闭着眼,感受着丹田内灵力的流动,感受着那枚凝灵晶一点点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滋养着干涸的灵晶根基。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金睛猿王的威胁还在,万妖谷的阴影未散,伪灵根的桎梏如同附骨之蛆。但他不会停下脚步,正如李长老所说,伪灵根未必不能走出自己的路。
这条路上或许布满荆棘,但每一次突破,每一次变强,都会让他离心中的目标更近一步。
灵炉在石台上静静伫立,仿佛也在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