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风城的晨光刚漫过百宝街的青石板,韩烨的炼器铺前已排起长队。
“韩大师,我这柄铁剑想刻个‘坚锐纹’,多少灵晶都肯出!”一个络腮胡修士高举着兵器嚷嚷,他袖口绣着的枫叶标记,显是城外某个中小型家族的护卫。
韩烨刚掀开铺门的竹帘,便被这阵仗惊了瞬。往日虽也有生意,却从未如此热闹——排队的修士从铺门一直蜿蜒到街角,其中不乏玄灵境的熟面孔,甚至还有几位是韩家主脉的外门弟子。
“稍安勿躁。”吴昊搬来张木桌挡在门口,他如今已是气灵境六品,腰间悬着韩烨新炼的“爆炎符”,说话时自带一股沉稳气度,“韩哥说了,今日只接二十单,优先处理疗伤、防御类灵器。”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却没人敢真的喧哗。三日前坊市节上那幕,早已成了全城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韩烨仅凭玄灵境修为,赤手空拳便崩碎了气灵境九品韩平的“寒刃斩”,那道拳印撕裂灵气时的锐啸,据说在三条街外都能听见。
“伪灵根又如何?”排在队尾的两个年轻修士正窃窃私语,“能以肉身硬撼气灵境九品,这等炼体手段,就算是韩家主脉的天才韩峰也未必能及。”
“我听说啊,韩大师当年在清风镇,就是靠一双拳头打服了整个镇子的地痞修士。”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之前总有人说他灵器炼得好是靠旁门左道,现在看来,人家是真有底气。”
韩烨在铺内听见这些议论,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走向熔炉。炉底的“星火石”正散发着橘红色光晕,这是秦家昨日刚送来的谢礼——秦浩特意派管事传话,说秦家主秦岳对他“维护家族颜面”的举动颇为赞赏,若有需要,秦家库房的矿石可随时调用。
“先熔这块‘云纹钢’。”韩烨将一块半尺见方的金属丢进熔炉,吴昊立刻拉动风箱,炉膛内的火焰瞬间窜起三尺高。云纹钢是炼制玄灵境修士护心镜的主材,往日韩烨总要掺入三成普通精铁才能降低成本,如今案几上堆着的材料,竟全是秦家与韩峰送来的纯料。
“韩哥,”吴昊一边拉风箱一边笑道,“方才路过隔壁的‘铁石斋’,赵掌柜正对着空荡荡的柜台发呆呢。听说赵家的炼器订单,这几日退了足有七成。”
韩烨手中的刻刀顿了顿。赵家首席炼器师赵坤自竞标聚灵幡失败后,便再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如今赵家又因韩平之事被韩家主韩渊斥责,声望一落千丈。修士们向来趋利避害,自然更愿意与风头正劲的自己合作。
“涨价。”韩烨突然道。
“啊?”吴昊愣了下。
“所有灵纹铭刻价格,上调五成。”韩烨指尖的刻刀在云纹钢上划出第一道弧线,“基础灵器加价三成,高阶灵器……翻倍。”
这并非一时起意。坊市节上韩平发难时,那些围观修士的指指点点让他明白,即便展露了实力,“伪灵根”的标签仍会让部分人轻视。而提升价格,既是筛选真正重视实力的客户,也是在向整个岚风城宣告——他的手艺,值得这个价。
消息传开,排队的人群果然稀疏了些,几个只想来蹭热度的散修讪讪离去。但剩下的修士眼神反而更坚定了,其中一个蓝袍修士甚至直接拍出一袋灵晶:“韩大师,我这柄‘流影剑’要刻‘追风纹’,按您说的价,加倍!只求三日能取。”
韩烨挑眉看去,认出此人是城西“万宝楼”的少东家,之前一直是赵家的常客。他接过灵晶袋掂了掂,里面足有五十块中阶灵晶,远超加价后的价格。
“两日后来取。”韩烨将剑放在案上,指尖刻刀已然落下。
炉火噼啪作响,倒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刻刀在剑脊游走,留下细密如发丝的纹路,这是“追风纹”的变体,融入了《天工造物录》中记载的“气流引导术”,能让剑身在高速挥动时减少三成风阻。这种刻法对灵力控制的要求极高,换做往日,他至少要凝神静气准备半个时辰,如今却信手拈来——与韩平一战时,炼体之力与灵力的碰撞,竟让他对灵纹的掌控又精进了一层。
午后时分,韩峰带着两个家仆抬着个木箱来了。“韩兄,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他掀开箱盖,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紫金砂”,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泽,“这是我从父亲库房里‘借’来的,刻制防御灵纹最好用,你之前说缺这个来着?”
韩烨看着这箱至少值上千中阶灵晶的紫金砂,不由失笑:“你这哪是借,分明是强拿。”
“嗨,什么借不借的。”韩峰大大咧咧坐在炉边的长凳上,拿起块刚炼好的灵铁匕首掂量着,“现在整个韩家谁不知道,想求件趁手的灵器,找韩兄你可比找族里的炼器堂靠谱多了。我这也是为了以后能多蹭几件好东西,提前投资呢。”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父亲已经下令,让族里的年轻修士多来向你请教灵纹之术。那些之前跟着韩松起哄的家伙,现在天天往你这铺子跑,就盼着你能给个好脸色呢。”
韩烨不为所动,只是将刚刻好的护心镜递过去:“试试这个。”
韩峰接过来往胸前一按,护心镜自动贴合肌肤,镜面上的“水纹灵纹”泛起淡淡蓝光。他注入灵力试了试,突然眼睛一亮:“这防御强度,比我那件玄灵境中阶的护心镜还强?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一点小改动。”韩烨淡淡道,其实是融入了秦家那本《水纹灵文详解》中的“涟漪扩散法”,让防御之力能像水波一样层层卸力,“你要是喜欢,下次给你也炼一个。”
“那感情好!”韩峰喜形于色,突然瞥见铺外的长队,又忍不住感慨,“说真的,韩兄,你现在在岚风城的声望,怕是比我父亲都高了。方才我过来时,看见秦浩那小子正带着人在街口维持秩序,说是怕有人惊扰了你的清静——他这姿态放的,可比对待韩家主还恭敬。”
韩烨望向窗外,秦浩果然站在街角,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正耐心地劝走一个想插队的修士。察觉到韩烨的目光,秦浩还特意拱手笑了笑,那笑容里的亲和,比初次登门时真诚了不知多少。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位客人拿着灵器满意离去。吴昊清点今日的收入,数到最后竟有些发懵:“韩哥,光今天的灵晶,就够咱们之前三个月的开销了。”
韩烨看着案几上堆成小山的灵晶,又看了看熔炉里正在煅烧的“赤铜晶”——这是准备给韩峰炼制长剑的材料。他伸手抚过赤铜晶滚烫的表面,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清风镇的那个夜晚,那时他为了一块低阶灵铁,还要跟地痞修士大打出手。
“把这些灵晶分出一半,换成‘凝神草’和‘淬体液’。”韩烨道,“你冲击玄灵境的时机快到了,得提前准备好。”
吴昊眼圈一热,用力点头:“嗯!”
暮色渐浓,百宝街的灯笼次第亮起。韩烨关了铺门,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韩家主脉那片灯火通明的宅院,又看了看街角秦家商号的招牌。坊市节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打破了三家世家的平衡,也彻底改变了他在岚风城的位置。
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实力之上。无论是秦浩的示好,韩渊的默许,还是修士们的追捧,本质上都是对他炼器术与炼体实力的认可。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妖兽山脉的隐约兽吼。韩烨握紧了腰间的破妄剑,剑身的器灵似有感应,轻轻震颤了一下。他知道,岚风城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赵家不会善罢甘休,韩家内部的暗流也未完全平息,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风波中继续变强,直到有足够的力量,护住自己想护的一切。
铺内的炉火仍在静静燃烧,映照着墙上那片逐渐被灵纹图谱填满的空白——那是属于他的道,正在一步步铺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