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丁打开另一座香料库,馥郁馨香直扑鼻端,张昊的嘴角不期然地翘起来。
这座大仓储存的品类更多,数量相对较少,但价值却不低,因为檀香、麝香、沉香之类,不是食物佐料,仅限于西夷贵族药用或熏香。
明人讲卫生、爱风雅,拜神祈祷、坐而论道、抚琴烹茶、熏衣佩香、沐浴美容,处处离不开此类香药,燃香融入了平民和贵族的生活。
西夷同样嗜好香药,教会所需和兽人体味重且不说,不洗澡是欧夷贵族时尚,你没看错。
譬如眼目下,法烂稀波旁王朝亨利四世的母亲,坚持一辈子不洗澡,因此被册封为圣女。
这并不奇怪,圣经中不乏阿三苦行僧一样的先知,肮脏脓疮蛆虫之躯,是其称圣的标志。
至于那位尚未出生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一生洗澡次数屈指可数,自然要用香料熏熏秽气。
香料关乎欧夷王室和教廷贵族老爷们的体面以及饭碗,打不过垄断香料贸易的奥斯曼帝国,只好绕道非洲好望角,漂洋过海来东方。
大航海造就全球一体化,控制海上交通要路,就是控制市场,有了财富就能培养国力,由海而富,由富而强,我大明崛起指日可待。
自嗨不过片刻,他便怏怏叹息,海权必须要有,但是殖民劫掠太肮脏,并非大明崛起所必须,同时也违背他的高尚情操。
当然,这都是借口,关键是朝廷缺乏扩张的动力,当初丢弃交趾,上位者并不惋惜,毕竟中土之外,都是夷狄戎蛮穷逼。
归根结底,天朝的军力、经济、朝政、文化,都不是为社会发展和人民幸福而立,仅仅是为了某家某姓的江山万世不易。
所以他只能另起炉灶,基绿二教势力已渗透南洋,搬用朝贡游戏规则不合时宜,全球化时代,需要一种跨越国界的思维和管理模式。
大搞行省愚不可及,第十四省吕宋足以守护南洋,这是致敬鹰酱治理模式,手捏大蝇、以鱿、倭狗搅屎棍,便让欧亚中东乱成一团。
战略层面好办,具体落实操蛋,抛开武力不谈,想要重建南洋秩序,尚需大量明人移民,朝廷不会放开户籍管制,除非人口大爆炸。
可大明穷人太多,肚皮空空便没兴趣造人,他原以为满喇加殖民农场有红薯土豆,孰料毫无发现,也不知道果阿有没有,愁死额了。
麻痹的,地球球长的目标真心难以实现,张昊巡睃一箱箱密封香药,满腹mmp想要批发。
但也不至于灰心丧气,毕竟南洋这个大市场捏在他手里,金属宝石、木材香料,大大滴有。
大明丝瓷茶铁等大宗货物想要出口,换成白银和香料等海外必需品,都得跪求他的十三行。
如此一来,且不说将来整合升级国内产业链水到渠成,海商们想赚钱,就得对他言听计从。
他出来仓库,对跟在屁股后的小许道:
“我去港口看看,中午过来再聊,楼上的葡夷大旗挂上,贸易季不容错过。”
港口是个开放的城镇,集市比王城还热闹,张昊先去驻扎在角斗场的部队慰问一番,随后去船坞、炮厂参观。
他对葡夷船只毫无兴趣,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火炮技术,枪炮厂的工匠们来自万国,不在乎是谁接手港口,听说待遇提高,一大早就照常上班了,有此良民,我心甚慰啊。
在通事的帮助下,张昊与管事的番鬼技师聊了几句,当即下令停止造炮,全力制造火绳枪。
“炼钢用的坩埚渗碳法是佛山技术吧?”
张昊看到匠师名册上出现的明国人名字,示意通事询问管事匠师,见通事点头称是,恨得牙根痒痒,丢下花名册离开场棚区。
葡夷风帆船可以载货与作战两用,火炮配置通常是装备一门36~50磅的船艏重炮,船舷两侧搭载2~4门12~18磅的蛇炮,以及10~20门不等的3磅以下的旋转炮。
火器是蒙元西征带到阿拉伯,然后再传入西方,东西方各国分别独立发展,明初火器居世界领先地位,正统之后,承平日久,又恐传习漏泄,火器的发展呈现停滞状态。
但在欧洲,自13世纪末14世纪初开始火器发展后,由于诸夷内外争战不已,火器研发迅速,大明嘉靖年间,反倒要仿制佛朗机炮,不过山寨的是照星、照门、子母设计。
换言之,大明火炮铸造工艺佳,却无瞄准具,这个毛病致命,葡夷火炮相反,由于铸造工艺不佳,材质主要是铜,然后从大明弄到冶铁和铸炮匠师,赶超碾压是必然。
他没回官厅,来到厂门口,停步扫向左右。
“李明栋呢?”
坐镇炮厂的坊丁队长尚未回话,接管港区管理的欧帆道:
“他带着几个随从,跟邱贵去旧港了,说是去矿区看看,找属下开的路条。”
“行了,忙去吧。”
张昊踩镫上马。
葡夷在南洋各地开采的矿场共有一十六个,金银铜铁宝石俱全,矿冶行当,佛山霍李陈三族是行家里手,这也是他带李明栋下南洋的原因。
一路走马观花,不觉已是午时,街上食铺酒楼生意火爆,到处都有大头兵出入。
一个临街酒楼的窗口里,水手们搂着坦胸露乃的女子,喝得忘乎所以,不堪入目。
随行的一个大队长赶紧解释:
“老爷,多是轮休水手和士卒。”
“下发通知,重申军纪,各部轮休照常,违规犯纪者上司连坐,罪加一等!”
跟随的文书掏出小本本记下来,张昊又对木道人道:
“你们对市埠商船熟悉,港口巡检要和驻军配合好,满喇加是大明属郡不假,终究还得交给你们打理,非常时期,莫要疏忽大意。”
木道人骑在马上,抱拳郑重道:
“老爷放心,属下等绝不敢懈怠!”
众人陪着张昊转了几条街,一起去夷人要塞,驻防大队长禀报完战俘处理情况,张昊把书面报告带走,上马返回镇国山。
大小军头目送张昊一行离开,互相招呼一声,各自带着属下散去。
林道乾跟随木道人返回东港葡夷税署大院,挥退手下兄弟,进屋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叔,这狗官邪门的很,看着牛高马大,毛都没一根,难道是个宦官?葡人一开始不也是大肆封官吗?鸟尽弓藏,不可不防啊。”
木道人入座揉揉熬红的眼睛,接过递来的浓茶吹了吹放下,点上烟卷说:
“朝廷大动干戈,满喇加铁定要开府建衙,观音亭心向朝廷,他不用咱们又用谁?再说了,大伙不照他说的去做,又能怎么办?”
有些话他不敢说,也想不明白,水福被救出来,说这个钦差老爷竟是毁掉方家的香山知县。
此事小江一直瞒着他,可见大哥利用儿媳报仇的计策有多荒唐,女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他深知朝廷不能轻信,可是老几个就算舍家弃业,又能去哪里?既然躲不过,只能伺候着。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边盯紧点,我进城一趟。”
木道人起身拍拍林道乾肩膀,叹息道:
“旧港施家的富贵绵延至今,陈祖义呢?观音亭势力再大,大得过陈祖义么?”
林道乾默默点头。
施家是南洋望族,当年施进卿投靠三宝太监,打理旧港宣慰司,高官得坐,骏马任骑,即便宣德年间宣慰司废止,施家依然富贵,反观陈祖义,兵马过万,拒不招安,结果身首异处。
送走木道人,他带上小弟,出衙署转过街口,拐去大小码头巡视。
深水港值房的坊丁头目见林道乾一行过来,让手下去取竹筐扁担,打屋里出来招呼:
“林巡检来得正好,你们这边六十四个人对吧?跟我去营盘,把这个月的福利领回来。”
“我们也有?要不等我叔回来再说吧?马大哥、几位兄弟,来来来,抽支烟先。”
林道乾急忙掏出香烟给大伙一一递上。
他其实在大澳县衙做过班头,后来惹出祸事,倚仗本家大伯林国显的名头,躲过一劫,衙门饭吃不下去,干脆带着一帮兄弟下了海。
官兵大破南澳、大澳,没想到阴差阳错,又变成公差,感觉像做梦一样,他心里有抗拒、有害怕、还有些兴奋,说不出的奇怪滋味。
张昊肚子不舒服,估计还是路边摊的残渣在作怪,午饭也没吃几口,陪着小许喝了许多酒。
随后让人去把海图拿来,拧开牛皮筒,将他自由发挥创造的寰宇图抻开,端起酒杯笑道:
“是不是看到金库那些银子,就觉得天下第一,带上兵马,四海都去得?”
小许打量花花绿绿的海图,忍痛龇牙咧嘴说:
“有那么一刻是这个念头,朝廷见到这笔巨财,南洋怕是再无宁日,你到底怎么想的?”
“朝廷那边有我,勿虑。”
张昊笑眯眯抿一口葡萄牙产的葡萄酒,他并不担心朝廷派人来,大佬们真有能耐,不至于把永乐帝创的家业丢个精光,真心让人看不起。
小许没有追问,来满喇加时候,他在船上结识濠镜提调王绰,张昊说此人是严家走狗,他当时就明白了,严家就是对方肆无忌惮的底气。
张昊指点寰宇图说:
“你看,大明在此,这是欧罗巴诸国,地中海这边是奥斯曼国,双方厮杀不休。
欧夷无法走陆路来大明贸易,只有下海绕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无主之地。”
小许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移动,来回巡睃。
在船上时候,张昊教那些娃娃们绘图,他在旁边听了太多的奇谈怪论,也相信地球是个蛋,不然海面上为啥先看见桅杆,后看见船,陆地上也一样,总是先看见山尖。
至于人在蛋上,为何不会掉下去,张昊抛起水果,给众人解释过,他听得迷迷糊糊,大致能想明白,地球就像磁石,万物都被吸住了,哪怕是飞鸟,死了也得掉地上。
“红线是航路?这得多远啊?”
小许盯着那些无主之地,特么还真是纸上的烧饼,看得吃不得。
“总之从里斯本到土鸡后方的霍尔木兹,路途很远,只能绕着非洲海岸航行。”
张昊晃着金杯中的葡萄酒说:
“非洲黑人之地离葡夷最近,因此被祸害得不轻,砍伤你的黑奴,就住在这块大陆。”
小许咬牙切齿,战前有令不准杀俘,不然他早把总督府那一群黑炭鬼奴砍了。
张昊指点爪哇南边的澳洲袋鼠岛说:
“此处适宜立国。”
“嘿。”
小许苦笑,去那里等同流放,和死没啥区别。
张昊道:
“陈祖义你知道吧?”
“旧港施进卿的大哥。”
小许瞟一眼张昊,二人眼神撞在一起,那一瞬间他彻底醒悟了,悲愤直冲顶门。
对方绝不会造反,一直都在利用他,可是人在矮檐下,恼恨也是白搭,万念俱灰道:
“我愿意隐名埋姓。”
“大哥,你误会了。”
张昊叹口气,拿酒壶给小许斟上。
地图开疆立国简单,真干就要有掉脑袋的觉悟,所以小许只能去穷荒袋鼠岛称王。
因为天朝在南洋的威望不是盖滴,一道圣旨,就能在诸国征调人马,当然,多少另说。
当年陈祖义雄霸南洋、印度洋,威风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被自己兄弟卖了。
永乐帝拿出几乎一年的财政收入,七百五十万银两悬赏这厮脑袋,堪称古今最高赏金。
陈祖义被朝廷逼得东躲西藏,依旧死性不改,被他盯上的目标,一律施行三光政策。
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派人招安,这厮拒不接受,仗着兵强马壮,以为郑和拿他没办法。
这厮等郑和返航,准备玩诈降,妄图吞掉郑和舰队,被小弟施进卿卖个底朝天。
“大哥,我说话算话,不过一口吃不成胖子。”
南洋大致有九大岛块,中南半岛、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岛、爪哇岛、加里曼丹岛、苏拉威西岛、吕宋岛、新几内亚岛、澳大利亚岛,他指着满喇加东面的婆罗洲,也就是加里曼丹岛说:
“此地情况基本摸清,葡夷设有胡椒贸易站和金矿殖民区,我给你委任状,去三发港建指南司分署,除了你的老部下,这边归附的土兵你带去一些,如何做不用我说吧?”
小许将死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
“有满喇加一战打底,立足不难,我让土兵出头做事,随后再卖好给当地人,只要有你支持,单靠生意我就能收拾他们!”
张昊点头,指着地图上标注的万丹、占卑、丁机宜、金宝、亚齐、北大年、利戈、锦石、贾帕拉等港口说:
“这些都是香料、奴隶和矿产采集地,当初大多被小绿人染指,萄夷为霸占这些港口,也是废了老鼻子劲,咱们既然来了,那就要一鼓作气,全部拿下。
这一溜岛屿情况很复杂,有二牙国、阿三城邦、土鸡国扶持的势力,加上本地土邦,信仰不一,水火不容,上兵伐谋,是打是拉,给你的腾挪空间很大。
雇人垦荒,免几年赋税,户口就能汇聚,积攒实力,再往东边的香料群岛扩张,那边其实不缺人手,欧舵说爪哇有不少华族聚落,大的足有四五千人。
有这些华族打底子,你就是无冕之王,西夷还在满世界乱窜,要提防他们的炮船从西边岛屿过来,切记,善于航海的西夷是心腹之患,其余不值一提。”
“来一个我宰一个!”
小许信心爆棚,问道:
“你既然给大伙谋官身,就是不准备带大伙回去,你不怕他们学我?”
张昊哈哈大笑,他不在乎手下将来是否自立为王,前提是别在家里闹就行了,有本事打到夷丑老窝,那才叫真男儿。
“大哥,说实话,也许你的子孙辈才会称王,我只要大明太平兴盛,其余统统不计较。”
小许不停的往嘴里灌酒,他心里很清楚,去婆罗洲坐衙、去澳洲立国,都离不开张昊支持。
“我盼着你封侯拜相。”
“官居一品我当然想,辛苦折腾,也就靠这个念想安慰自己,那些黑奴武力不凡,做苦力太浪费,我带回去驯驯。”
张昊如此这般交代一回,叫护卫收起地图,去窗边举起千里镜了望。
小许醉醺醺出了城堡,喝骂那些修补城墙的战俘,抢过看守的皮鞭去抽打鬼奴,又丢了鞭子,抱着受伤的肩膀,咆哮着要杀人。
张昊带人下楼,出堡门就见鬼奴们戴着脚镣手铐,排成队跪在那里,看守的坊丁列队,火绳枪举起,小许面目狰狞咒骂:
“全砍了,先从这厮开始!”
一个浑身刀伤的鬼奴挣扎着被拖出来,脑袋按在肮脏的半截树墩上。
行刑的坊丁赤着上身,扛斧头上前,跪在一边的四十来个鬼奴登时哇哇大叫,一顿枪托劈头盖脸砸下,血水淋漓。
“住手!”
张昊打马过来,装模作样询问情况,把小许呵斥一顿,让人给鬼奴打开镣铐。
翻译用黑奴听得懂的葡语警告:你们即将被砍头,是明国总督老爷路过,救了你们,只要听话,便无性命之忧云云。
鬼奴们逃过一劫,喜色看不出来,发抖含泪者不少,忐忑不安的被护卫队押下山。
到了路口,张昊派人去港口工地,不大一会儿,鬼奴的家小被接来,大人小孩抱着哭成泪人,随后不用人催促,乖乖的跟着进城。
回到市政厅,黑奴们交给邓去疾安排,张昊要了点心茶水,去书房翻阅带回来的文书。
多是港口被捉的战俘资料,打死的不计,总共俘获葡夷士兵两千多人,各类工匠上千,水手桨奴数目最多,还有各类商人,相关家属等。
满喇加是葡夷远东第二大殖民地,家底丰饶,想全盘接收并不容易,水手奴隶之类的好办,正兵心怀故国,只能暂时充做桨奴、力夫。
符保把点心拿来,顾顺也跟着进来,又是一摞子翻译出来的资料送到,张昊只觉脑袋一阵发晕,赶紧吃点心补补糖。
顾顺进言:
“少爷,黑厮野蛮不要命,住在这边不安全啊。”
符保也插嘴:
“听不懂人话,驯起来也难。”
张昊嚼着点心喝口茶,感觉舒服一些。
“黑人去国万里,无家可归,谁对他好就为谁卖命,伤者让郎中医治,那些黑娃娃交给祝火木,只要小孩子认可咱们,大人不在话下。”
张昊写了一份手令给顾顺。
“归附的土兵随后要分派走,黑人桨奴全部带去土兵大营安置。”
顾顺大惊失色。
“少爷三思,那是上万头猛兽啊!”
“夷人都不怕,你怕啥?我还嫌少呢。”
张昊摆手赶他们出去。
黑人在中土不稀奇,几乎都是头上顶块布的天方狗大户渡海发卖而来,名曰昆仑奴。
大明闽粤仕宦豪门最爱花高价买黑厮,打小养大,甚是听话,出门带上倍儿有面子。
带回市政厅这些黑奴个个高大孔武,是葡夷总督取乐用的角斗奴隶,还有那些桨奴,吃苦耐劳,训练一番,比黎兵管用。
攻占总督府的主力是黎兵,伤亡比夺取港口要塞的坊丁还多,这些人看见功劳就忘掉纪律,能把他气死,整训刻不容缓。
案头堆满资料,张昊埋头文海,随着时间流逝,葡夷的海贸网络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
水果牙的贸易总部设在印度果阿,香料贸易貌似被王室垄断,其实私人贸易相当猖獗。
葡夷官员和船员有少许私营贸易特权,这也是他们愿意万里迢迢、亡命远东的原因。
当然,仅此无法满足贪欲,官员们以权谋私,镇国山库仓中,四分之二的货物属于私产。
在葡夷未曾涉足远东之前,欧洲香料是二道贩子威尼斯商人把持,头道贩是奥斯曼土鸡。
葡夷开辟新航路,绕开土鸡,占领霍尔木兹、果阿、满喇加等战略要地,独霸黄金航线,首都里斯本一跃成为欧洲的香料之都。
大明离不开白银,倭狗离不开明国货物,葡夷坐拥南洋资源,以九州、双屿、月港、濠镜为基地,利用海禁,顺利成为中间商。
每年四月,葡夷载着美洲白银、欧洲葡萄酒、非洲奴隶、印度棉布等货物从果阿出航,来到满喇加,卸下部分货物,装载香料。
然后到大明沿海,香料与生丝是大宗,第二年夏天乘西南风前往倭国,以明货换倭银,血赚后掉头再来大明,满载明国货返航。
据市政大法官皮雷斯招认,里斯本每年向果阿运送约四十吨美洲白银,用于支付亚洲香料贸易,因为枪炮并非万能,必须付出一定成本。
此举导致盛产胡椒的南洋诸国充斥大量的银币,据木道人交代,当年兄弟几个,在老秀才的鼓动下,采矿铸铜钱换土人的银子,赚翻了。
在南洋铜钱比银子好使,从唐宋开始,中国铜钱就是世界货币,不但流通南洋诸国,还在天竺、波斯、两河、东非地区流通,而今依然。
譬如倭国,就连大名的家徽、战旗上,也绣着大明通宝,而且大明的铁锅,也是不输丝瓷药纸茶的大宗出口走私货,死死地拿捏着鞑子。
这就是工业科技的威力,除了明国,诸夷没有能力、也没有技术大炼钢铁,铸造货币,即便西夷的火炮,也是以更容易铸造的铜炮为主。
在西方中心论为核心的思想殖民教育下,后世国人眼中的中华文明,无非礼教吃人、纲常自封、科技低下的五千年小农经济封建家天下。
尽人皆知,钢铁是国民经济实力和科技水平的重要标志,也是工业革命基础,却不知,从生铁到熟铁再到钢铁,中国炼用是全世界最早。
18世纪初,盎撒复刻了天工开物的技术流程,当时整个欧洲的铁年总产量,仅有十几万吨,这个数目,不过是11世纪北宋水平而已。
代表人类最尖端科技文明的中国金属冶炼工艺,远比李约瑟灌输给国人的四大发明更重要,却被居心叵测的李约瑟刻意忽略,反而质问:
你天朝如此牛逼,为何没有发展出资本主义和近代科学呢?
要知道,西夷亡明,满清屠戮上亿,统治近三百年,科技文明全部停滞和流失,哪怕1840年英国发动鸦片战争,依旧风帆船,炼钢术19世纪才出现在德、英、法。
那时候没有鹰酱什么事,他们还在收割印第安人头皮,然而这并不耽误鹰酱迅速完成工业布局,说穿了,偷窃抄袭永远是捷径,杨国委说过:我们把犹盎想得太好了!
这是迟来的领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葡夷奔走欧、亚、非、美四大洲,万里迢遥,进行全球转口贸易,天气莫测,海盗多发,虽然艰险,但是值得,因为获得的不仅是贸易利润,还有殖民地掠夺来的海量资源和财税。
张昊取笔,在地图上把通往里斯本的港口一一标明,老子既然来了,这条航线高低得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