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静茹的话音落下,室内众人神色皆是一肃。明火教如同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其恶行罄竹难书,无人敢掉以轻心。
萧衡安指尖轻点桌面,沉吟道:“此等邪教,危害社稷,荼毒百姓,断不能容其长久。只是他们行事诡秘,根系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深远,剿灭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连根拔起。”
沈祁冷峻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锐色,接口道:“据目前掌握的零星线索来看,明火教组织严密,等级森严,且似乎与玲幽门、飞燕门和万影门等江湖势力有所勾连。他们选择焚月谷这类地势复杂、人迹罕至之处作为据点,极利于隐藏和转移。”他看向司景修,“景修,庄公子他们深入险地,务必提醒他们万事小心,探查为上。”
司景修颔首,眸色深沉:“师兄师姐行事素来稳妥,武功智谋皆属上乘,我已传信叮嘱。林大夫那边,根据之前中毒者的情况,解药研制正在关键时刻。”
司静茹安静地听着,眼中流露出担忧与愤慨交织的情绪,“那些被蛊惑、残害的百姓实在可怜,若能早日铲除这祸根,不知能挽救多少人。”
沈钰此时也收起了惯常的嬉笑,难得正色道:“这些妖人最会蛊惑人心,”他挥了挥拳头,又看向萧衡安和沈祁,“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司景修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棋盘之上,他缓缓道:“如今敌暗我明,线索纷杂,每一步都需谨慎,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从长计议,周密部署。”
萧衡安颔首认同,“明火教日益猖獗,父皇对此事极为重视,朝廷已通令各州府衙,向百姓普及明火教的危害,广设举报渠道,鼓励百姓提供线索。月兰的密探亦会暗中持续跟进,多方合力,尽早遏制其势。”
沈祁道:“近段时间,我这边正加紧梳理近年来的相关卷宗和各地上报的异常事件,或许能发现更多关联。”
萧衡安他看向司景修,“午后瑞王兄托我问你,边关驻军近日可发现有异动人员流动?”
司景修摇头:“目前尚未发现异常。但边关辽阔,难免有疏漏之处。已加派了巡逻人手,并严查通关文牒,尤其是往来容国与大渊之间的商队。”他顿了顿,补充道,“边关几处城镇也增派了暗哨,若有生面孔或可疑人员聚集,会立刻上报。”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在室内投下长长的光影,棋局已终,茶香渐淡。
沈钰最先耐不住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伸了个懒腰,他站起身,“在此处坐了一下午,坐得我骨头都坐僵了,我先走一步,明日再来叨扰。”最后半句,沈钰的视线看的是姜秣。
萧衡安也接着起身,“时辰不早,这些事我需要回禀瑞王兄,我便先行告辞。”萧衡安目光掠过姜秣,朝她温和一笑。
姜秣对上萧衡安的视线,也回礼浅笑。
沈祁在萧衡安走没多久后,也起身离开。
几人相继离去,房间内顿时空阔下来,只余下司景修、司静茹、姜秣和绿萝几人。
“三哥,天色不早,我也要回去找文宴了。”司静茹对司景修道。
“嗯。”司景修微微颔首。
人都走完之后,司景修走至窗边,负手望着窗外山色绯红。晚霞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姜秣垂眸,正坐在茶案前,安静地收拾茶具,不时传来瓷器相碰的轻响。
片刻后,司景修转过身,目光落在姜秣身上,“姜秣,今日不必再煮茶,回去歇着吧。”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仿佛无意间掠过沈钰之前提及她脸颊沾了灰的位置,随即移开,率先步出了房间。
姜秣抬眼,望向司景修离去的方向,窗外树影摇曳,映照着她清亮的眼眸。
回到厢房,姜秣洗漱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落枕畔,她望着远处夜色朦胧的山影。
忽而想起傍晚时分,司景修临窗而立的身影。她似乎感受到了司景修在平日从不会流露的,且难以言说的沉闷的情绪,不过这是为何姜秣就不得而知,难不成是没能赢下棋局…姜秣想了片刻困意上来,吹了灯便沉沉睡去。
而此刻,站在二楼窗边的司景修,正望着姜秣已经灭了灯的厢房。良久,他才转身向楼上卧房走去。
这秋雨从半夜便一直下到现在,淅淅沥沥,敲打着青瓦屋檐,在廊下挂起一道珠帘。
清晨的茶室里,弥漫着一股清茶温润的香气,姜秣跪坐在茶案前,专注地洗茶。
司景修斜倚在窗边的湘妃竹榻上,执着一卷书,时不时翻动一页。
窗外雨声潺潺,偶尔有风拂过,带来几丝凉意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姜秣把煮好的新茶,放在司景修身侧的桌案上,自己又坐回茶案前重新添炭烧水,在等水开的间隙,许是环境过于安静且下了雨,她的半垂着头,眼皮沉沉阖上,呼吸变得轻缓绵长。
司景修轻搁下书卷,墨瞳里划过极淡的笑意,悄然走到案边,目光落在她睡着的侧颜上。一旁的烛光柔和地照亮她脸颊细小的绒毛,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他取来笔墨纸砚,寥寥数笔,勾勒出少女小憩的模样,鬓角碎发被窗外的风吹得微动。笔尖细腻,精心描摹难得看到的姜秣恬静放松的神态。
放笔地细微声响惊动了姜秣,她猛地惊醒,抬头正对上司景修看来目光,她忙坐直,“公子恕罪,我…”
“雨停了。”他打断她,将案上已然完成的画纸不着痕迹地盖住。
她转头看向窗外,果然,不知何时雨停云散,天色澄明如洗,被雨水浸润过的青石板反射着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舒爽。
“可要手谈一局?”司景修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