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锈蚀峡谷原址——现在被称为“新生丘陵”——迎来了第一批外来幸存者代表。
最先抵达的是东南沿海“珊瑚营地”的三位代表，他们开着一辆改装过的水陆两栖车，车上满载着晒干的海产和用珊瑚制作的工艺品作为见面礼。首领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自称“海姐”，说话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
“我们那儿半年多前酸雨就停了，”海姐一边嚼着鱼干一边说，“但海里冒出些怪东西，长得像章鱼又像螃蟹，会发光，还能喷出腐蚀液。好在味道不错，烤着吃像龙虾。”
接着抵达的是中原“铁城”的代表团，五辆重型卡车护卫着一辆装甲指挥车。铁城曾是末世前的一座大型钢铁厂，现在居住着三千多幸存者，自称保留了完整的工业生产线。代表是个独臂工程师，姓赵，眼神里透着技术人员的固执和骄傲。
“我们有电，有净水，能生产枪械和简单机械，”赵工说话直来直去，“但缺两样东西：一是高产种子，二是医生。愿意用武器装备和技术换。”
随后几天，西南“苗岭洞寨”、西北“戈壁驼队”、东北“雪原猎团”等十七个幸存者势力的代表陆续抵达。每个营地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和诉求，共同点是都确认了极昼结束，但也都报告了新的异常现象。
第七天傍晚，所有代表齐聚临时搭建的会议大厅——其实就是个大帐篷，但王铁锤用流光银做了些简单的规则稳定装置，确保里面说话不会被窃听。
铁书墨作为东道主最后一个入场。
他没穿什么正式服装，还是那套洗得发白的战术服，但腰间的归墟戒和手上提着的那个装有混沌核心的金属箱，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感谢各位远道而来。”铁书墨开场，直接跳到主题，“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今天叫大家来，就三件事：第一，分享情报；第二，建立基础规则；第三，谈谈合作。”
他打开金属箱，露出混沌核心水晶球。球体内三色光流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但令人心悸的规则波动。
“这是‘保险丝’。”铁书墨言简意赅，“里面封存着导致末世的规则伤疤残余。目前稳定，但能稳定多久不知道。所以第一件事：如果各位的领地出现大规模规则异变，立即通报，我们可能有办法暂时压制。”
代表们交头接耳，气氛凝重。
“第二件事，”铁书墨调出全息地图，上面标注了各营地的位置和已知资源，“末世没结束，只是换了个样子。我的提议是：建立‘幸存者互助公约’。核心三条：一，互不攻击；二，技术共享；三，危机共御。具体条款可以谈，但原则就这三条。”
铁城赵工第一个举手：“技术怎么共享？我们研究三年的净水技术，凭什么白给别人？”
“不是白给，是交换。”铁书墨咧嘴，“你们缺高产种子和医生，珊瑚营地有变异海藻养殖技术可以改造为高产作物，我们有医疗团队可以支援你们。苗岭洞寨掌握着古代草药知识，可以弥补现代药品的不足。戈壁驼队知道哪片废墟能挖出还能用的机械设备……”
他环视众人：“大家都缺东西，但都有别人需要的东西。抱团取暖，才能活得更久。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单干也能活得很好——”他顿了顿，“现在就可以离席，门在那边。”
没人动。
“第三件事，”铁书墨指向地图上的北美大陆，“源理会残部逃到那边去了，带着危险技术和武器。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那边发现了‘活着的古灵聚落’。各位可能不知道古灵是什么——”
他示意玄冰现身。
古老誓约之灵的虚影出现在帐篷中央，冰蓝的光芒和浩瀚的气息让所有代表屏住呼吸。玄冰用平静的声音讲述了“基石盟约”和上古守护者文明的历史。
“古灵不是敌人，至少不全是。”玄冰最后说，“但如果源理会用武力强迫或欺骗古灵合作，后果不堪设想。”
帐篷里炸开了锅。
“北美还有完整文明？”
“源理会想干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铁书墨抬手压下议论：“我们能做的，就是变强。变强到有一天，如果北美那边出事，我们有能力插手，而不是干瞪眼。”
“所以合作不是做慈善，是投资。”他总结，“投资一个未来，让我们这群‘零头’能在账本上多占几行。”
会议持续到深夜。
初步协议达成：十七个营地全部签署互助公约草案；成立情报共享网络，由新夏联邦提供基础通讯设备；建立资源交换平台，用贡献点作为通用结算单位——这显然是铁书墨“贡献点制度”的升级版。
散会后，铁书墨回到自己的帐篷。
伊丽莎白已经在里面等着，脸色比七天前更差。
“截获了更详细的通讯，”她递过数据板，“源理会在北美西海岸建立了前哨站，坐标在这里。他们不仅发现了古灵聚落，还发现了一个……‘观测站’。”
“谁的观测站？”
“不知道。但从通讯中多次提到的‘收割者’这个词分析，观测站可能属于某个更古老的、凌驾于古灵之上的存在。”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而且，源理会似乎在尝试与那个存在……联系。”
铁书墨盯着数据板上那个位于落基山脉深处的坐标。
“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但他们用了‘祭祀’这个词。”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用活着的古灵，作为祭品。”
帐篷外，新生丘陵的夜风带来青草的芬芳。
帐篷内，铁书墨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准备一下，”他最终说，“等这边稳定了，我们得去趟北美。”
“去干什么？”
“收债。”铁书墨笑了，笑容冰冷，“源理会欠的债，还有那个‘收割者’……”
“既然把名字写上了账本，就该准备好付利息。”
远处山丘上，老默独自站着，望着星空。
他胸口处的金色碎片微微发烫，冰环血脉正与星空深处某个遥远的存在产生微弱共鸣。
那感应来自西方。
来自那片名为北美的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