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 2 月初，晨雾把北平裹成了一团湿冷的棉絮，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连老槐树的枝桠都像被冻僵了，垂着一动不动。王卫国刚走出西厢房，空冥感知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 眉心的温热感里掺进了一丝熟悉的冷意，不是特务的杀气，是一种弥漫在空气里的、无声的紧绷，像暴雨来临前的死寂。
“卫国小哥，快！粮店要没粮了！” 李大妈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她手里攥着布口袋，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往日里的笑容早没了踪影，“俺凌晨三点就去排队，前面都排了二十多个人，粮价又涨了，一斗米要一块五了！”
王卫国跟着李大妈往粮店走，棉鞋踩在融雪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泥点落在裤脚，凉得刺骨。空冥感知里，他 “闻” 到粮店老板身上的焦虑 —— 手指在账本上划得飞快，却总在 “库存” 那页停顿；“听” 到队伍里的窃窃私语，有人说 “国民党的粮车在城外被扣了”，有人说 “郊区已经开始抢粮了”；更远处，胡同口的拐角处，两辆军用卡车停在阴影里，车身上的国民党党徽被雪盖住了一半，却掩不住车轮旁新鲜的机油味 —— 是空冥感知里熟悉的 “军用卡车” 气息，和上次扣兵工厂零件的车一模一样。
“大妈，您先排着，俺去看看。” 王卫国故意落在后面，空冥感知顺着卡车延伸过去。他 “看到” 车厢里堆着的不是粮食，是步枪和弹药箱，几个穿军装的士兵正靠在车旁抽烟，手里的枪栓半开着，显然是在戒备。魂穿前的历史记忆突然清晰 ——1946 年 2 月，国民党已经在北平周边集结了三个师，名义上是 “维持治安”，实则是为进攻张家口做准备，这些弹药，就是给前线运的。
“小孩，别瞎看！” 一个士兵发现了他，端着枪走过来，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 的脆响，“再靠近，把你当共党探子抓了！”
王卫国赶紧后退，心里却沉得像灌了铅。他知道，这些士兵不是来 “维持治安” 的，是来监视北平百姓的 —— 粮价暴涨、粮车被扣，都是国民党故意制造的恐慌，想让百姓乱起来，好为内战找借口。空冥感知里，他 “捕捉” 到士兵口袋里的调动令，上面隐约有 “张家口”“3 月 1 日” 的字样，和他记忆里国民党突袭张家口的时间完全对上。
到了育英学堂，操场上没了往日的喧闹。赵启明蹲在后巷的墙角，手里的矿石收音机贴着耳朵，喇叭里传来的不是音乐，是断断续续的枪炮声，夹杂着记者急促的呼喊：“…… 北平郊区沙河镇发生武装冲突，国民党军队与共军交火……”
“卫国，你听！” 赵启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收音机都在抖，“我老家就在沙河，俺爹娘还在村里，不知道咋样了……”
王卫国接过收音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沙河镇的农田里，炮弹炸出的弹坑还冒着黑烟，村民的房屋塌了一半，几个孩子躲在地窖里，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冻红薯 —— 这些画面不是幻想，是他通过空冥感知到的真实场景，也是历史上内战爆发前的 “小冲突”，国民党在用这种方式试探解放军的反应。
“别担心，说不定是谣言。” 王卫国关掉收音机，把自己的馒头塞给赵启明，心里却疼得慌 ——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样的 “小冲突” 会变成全面战争，赵启明的老家，可能会被战火吞噬。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学堂后巷的墙根下，有几个新鲜的脚印，鞋跟处有磨损的痕迹，是特务常用的皮鞋样式，显然是在监视学生里的进步分子。
下午放学，王卫国直接往兵工厂跑。车间里的机床轰鸣声弱了不少，工人们都低着头干活，却时不时往门口瞟。张大勇蹲在零件库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扳手，看到他过来，赶紧招手：“卫国，你可来了！昨天夜里，有人在零件库外踩了不少脚印，你看 ——”
王卫国蹲下身，空冥感知瞬间聚焦在雪地上的脚印上。脚印比普通棉鞋窄，鞋尖是尖的，是国民党军官常穿的皮靴；脚印的间距很大，说明来人走得很急，而且在零件库窗口徘徊了很久，雪地上还留着手指抠过的痕迹 —— 是想撬窗偷零件！更重要的是，脚印旁有几滴油渍，和早上看到的军用卡车上的机油味一模一样。
“还有更糟的。” 李师傅从车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被扣的零件清单，脸色铁青，“咱们发往冀东根据地的一批步枪枪管，在通州城门被国民党扣了，说‘怀疑是给共军送的’，俺们拿着军区的批条，他们都不认！”
王卫国的拳头悄悄攥紧。他想起历史上国民党 “假和平、真内战” 的策略：先扣零件断武器，再用小冲突试探，最后发动全面进攻。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兵工厂仓库里的步枪越来越少，工人们脸上的焦虑越来越重 —— 要是再没有零件，用不了多久，厂里就造不出能保护百姓的枪了。
“李师傅，咱们得把重要零件藏得更隐蔽。” 王卫国压低声音，“把新改的防尘盖、弹簧固定片，搬到废弃的五号车间，用老机床挡着，再在门口堆上报废的零件，就算他们来查，也找不到。” 他还想起在学堂学的物理知识，“咱们可以在零件箱上涂一层机油，假装是报废的，他们肯定不会细看。”
李师傅眼睛一亮：“你这孩子，想得比俺们周全！俺现在就找几个老工人，把零件搬过去！”
傍晚回四合院时，天已经黑了。王破军正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磨好的桃木匕首，是用道观遗留的桃木刻的，刀刃上还泛着淡淡的木纹。看到王卫国回来，他把匕首递过来：“国民党最近查得严，昨天还抓了师范学校的三个进步学生，你夜里别出门。这匕首你拿着，要是遇到危险，能防身。”
“养父，真的要打仗了吗？” 王卫国接过匕首，指尖传来桃木的温润，心里却像揣着块冰。
王破军抬头望向胡同口的阴云，声音很沉：“玄真派说‘风不止则树摇’，现在的北平，风已经停不下来了。抗战时，咱们靠地道、靠百姓打赢了；现在要是打仗，还得靠百姓、靠自己。你在兵工厂学的本事，造的枪，很快就能用上 —— 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护着咱们的家。”
正说着，老木匠扛着一根粗木梁走进院，额头上渗着汗：“俺把院门锁加固了，还做了个双层木闩，夜里插上，就算有人想闯进来也难！” 他放下木梁，从口袋里掏出几把削好的木矛，“这是给你们的，要是有兵痞来闹事，咱们也有家伙！”
李大妈也端着一筐红薯走过来：“俺今天排队买了十斤红薯，还腌了一缸咸菜，就算粮价再涨，咱们也能撑一阵子。卫国，你要是饿了，就来俺家吃！”
王卫国看着院里的木梁、木矛，看着筐里的红薯、缸里的咸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韧劲。空冥感知里，那些紧绷的沉默、焦虑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无声的抵抗 —— 粮店的人会互相匀出半瓢米，兵工厂的工人会主动加班藏零件，学堂的老师会偷偷教学生 “如何躲炮弹”，连小芳都在帮着叠布条，说 “要给哥哥做护腕”。
夜里，王卫国躺在土炕上，手里攥着桃木匕首。空冥感知里，胡同口的军用卡车还在，士兵们的脚步声来回踱步，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远处的火车站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是国民党在运兵；更远处的沙河镇，枪炮声隐约传来，空冥感知能捕捉到那细碎的震动，像大地在发抖。
他想起赵老栓为掩护情报牺牲的样子，想起母亲被押走时塞给他的那半块绣帕，想起兵工厂里李师傅们熬夜造枪时额头上的汗 —— 这些人用命换来的和平，绝不能就这样被撕碎。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内战必然爆发，知道未来会有无数牺牲，但他不能只是看着，他要护着绒线胡同的百姓，护着兵工厂的机床，护着这些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
窗外的阴云更浓了，像是要把整个北平压垮。王卫国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坚定 —— 他会继续在兵工厂画图纸、藏零件，会提醒乡亲们存粮、加固门窗，会用空冥感知警惕每一个危险。哪怕内战的阴云终究会来，他也要做那道挡在百姓身前的微光，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直到真正的和平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