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巫女名为阿雅,是黑巫寨这一代天赋最高的弟子,也是黑巫姥姥内定的继承人。在死亡的恐惧和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下,她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她所知关于灵佛法门和白若寒的一切和盘托出。
据她所言,灵佛法门供奉的所谓“圣佛”,并非单一存在,而是一个古老、混乱、渴望吞噬生灵与世界的邪恶意志集合体,自称为“万恶之源”的一部分。它们通过散布扭曲的教义、发展信徒、建立据点(如黑巫寨),不断吸收愿力、血食和灵魂,壮大自身,并寻找合适的“容器”或“坐标”,试图彻底降临此界。
而白若寒,因其特殊的白狼族圣女血脉,以及其血脉中蕴含的一丝源自上古的“纯净月华”本源,被灵佛主(即那邪恶意志的核心)选为最重要的“容器”之一,被称为“月之圣女”。灵佛主企图通过特殊的仪式,污染并掌控她的血脉与神魂,将她转化为自己在人间的完美化身,从而能更轻易地侵蚀世界壁垒。
“当年……灵佛主感应到圣女血脉苏醒,曾降下神谕,命我等设法将其引入教中。”阿雅颤声道,“但……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暗中保护她,几次布置都未能成功。后来……后来不知为何,圣女似乎与您……与仙长您产生了极深的因果牵连,这打乱了灵佛主的计划,也使得圣女对灵佛的抗拒愈发强烈。”
她顿了顿,偷偷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再后来,灵佛主似乎改变了策略。它……它好像与另一个强大的存在达成了某种协议,开始通过影响与您相关的人,比如那位河妖附体的刘倩姑娘,来间接布局,试图将您也卷入其中,或作为牵制,或作为……祭品。”
听到这里,我眼中寒光暴涨!果然!刘倩之事,乃至后来李珊珊(河妖澜洄)的遭遇,背后都有灵佛的黑手!甚至可能牵扯到其他势力!
“另一个强大的存在?是谁?”我声音冰冷。
阿雅茫然地摇头:“奴婢……奴婢不知。那等存在之间的协议,绝非奴婢能够知晓的。黑巫姥姥或许知道一些,但她已经……”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但我心中已有了几个猜测的对象——是那“荒芜之主”?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古老魔头?
“灵佛主如今何在?其他重要据点位于何处?”我压下翻腾的杀意,继续追问。
阿雅努力回忆着:“灵佛主无形无质,其意志分散于各个主要据点的核心‘佛蜕’之中,如同黑巫寨这尊黑佛。最重要的据点,被称为‘灵佛三窟’,除了这已被仙长您摧毁的黑巫寨‘南窟’外,还有东海深处的‘东溟窟’,以及……以及西北大漠之中的‘西极窟’。据说‘西极窟’最为神秘,是灵佛主意志降临最频繁之地,也是……也是关押重要‘容器’和进行核心仪式的地方!”
西极窟!关押重要容器!
我的心猛地一紧!白若寒,极有可能就被关押在那里!
“西极窟具体在西北何处?”我追问,语气中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急切。
阿雅感受到我的情绪,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具体位置奴婢真的不知!只听姥姥提过,是在‘死亡之海’深处,被流沙与幻境守护,唯有持有‘灵佛骨钥’或者得到灵佛主接引,才能找到入口!”
死亡之海……灵佛骨钥……
看来,必须去一趟西北了。
问完了所有想知道的信息,我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阿雅和其他巫师,沉吟片刻。这些巫师大多是被蛊惑或从小被洗脑,罪不至死,但留着他们,难保不会继续为恶。
我并指连点,数道蕴含着寂灭净化之力的灰芒没入他们体内,并非杀戮,而是强行抹去了他们关于灵佛法门邪术的所有记忆和相关修为,只留下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法门。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普通的苗人,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处理完黑巫寨的后续,我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灰芒,冲天而起,朝着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般赶去!
西北大漠,死亡之海。这里黄沙万里,浩瀚无垠,白日酷热,夜晚奇寒,流沙、沙暴、海市蜃楼层出不穷,是生命的禁区。
我悬浮于死亡之海上空,放眼望去,尽是起伏的沙丘,一片死寂。灵觉如同水银泻地,仔细地扫描着下方的每一寸沙地,寻找着那隐藏的“西极窟”入口。
然而,这片大漠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笼罩,我的灵觉受到极大干扰,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深入地下,也难以辨别那些虚幻的海市蜃楼。
寻找了整整一日,毫无所获。
我降落在一条巨大的沙脊上,银宝从我怀中跳出,好奇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金黄世界。它似乎对这里干燥的环境有些不适应,打了个喷嚏。
“死亡之海……流沙与幻境……”我喃喃自语,回想阿雅的话。硬闯显然不行,这阵法或者说天然地势极其高明。灵佛骨钥不知所踪,灵佛主接引更不可能。
难道要无功而返?
不!绝不可能!
我盘膝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外力难以探寻,或许可以从内部突破?这幻境和守护阵法,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的运用和规则的体现。而我身负混沌之力,可包容、解析万法!
我再次闭上双眼,但这一次,并非将灵觉粗暴地外放探查,而是将其极度内敛,与自身的混沌本源相合,然后以一种极其温和、近乎“同频共振”的方式,缓缓地向四周的天地散发出一丝波动。
这波动并非攻击,也非探测,更像是一种“询问”,一种试图与这片大漠本身的“规则”进行沟通的尝试。
起初,毫无反应。大漠依旧死寂,只有风沙的呜咽。
但我没有放弃,持续保持着这种独特的频率。混沌之力的包容特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它让我发出的波动能够最大限度地贴近这片天地的本质,而不被那层幻境力量排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正午到黄昏,沙漠被夕阳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
就在夕阳即将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刹那,我心头猛地一动!
捕捉到了!
在东南方向,大约百里之外的一处看似普通的沙谷底部,我的那股特殊波动,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滞涩”感和一丝隐晦的黑暗能量反应!
那里就是入口!或者说,是入口阵法与外界能量交换最频繁、也因此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涟漪”的节点!
找到了!
我豁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流光,直奔那处沙谷而去!
百里距离,转瞬即至。
沙谷底部,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黄沙覆盖,几株耐旱的荆棘在风中摇曳。但在我的感知中,这里空间的“质感”明显不同,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流动的“膜”。
我没有贸然攻击,而是再次调动混沌之力,模拟出之前感应到的那丝黑暗能量的频率,同时将一丝寂灭战意内蕴其中,如同最精密的钥匙,小心翼翼地“点”向了那层空间薄膜最薄弱的一点。
嗡……
空间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水波荡漾般的涟漪。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扭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旋转的空间漩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
入口,打开了!
一股精纯而阴冷的邪佛气息,从漩涡深处扑面而来!
我眼神一厉,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漆黑的漩涡之中。银宝紧随其后,化作一道银光钻入我怀中。
眼前一花,时空变换。
穿过短暂的黑暗与晕眩,我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不再是黄沙大漠,而是一个巨大、幽深、仿佛掏空了整座山脉建造而成的巨大石窟!石窟顶端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宝石,如同鬼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森然。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郁的香火味和一种更令人作呕的、仿佛无数怨魂沉淀后的腐朽气息。
石窟极其广阔,一眼望不到头。一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石柱上雕刻着无数痛苦挣扎的生灵图案,与黑巫寨的风格类似,但更加精细、也更加邪异。远处,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黑色佛像轮廓,矗立在石窟的最深处,散发出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黑暗波动,那便是西极窟的核心——“佛蜕”!
而在石窟的四周岩壁上,开凿出了无数个小小的洞窟,如同蜂巢一般。一些洞窟门口有身穿黑色僧袍、眼神空洞的僧侣在巡逻守卫。更让我心神剧震的是,我能清晰地感应到,在那些洞窟深处,囚禁着许多气息微弱、但本源各异的生灵!其中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清冷月华之气,如同指路明灯,瞬间抓住了我全部的心神!
白若寒!她就在这里!
狂喜与暴怒同时涌上心头!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她,怒的是她竟被囚禁在此等污秽之地!
我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巡逻僧侣的注意。他们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无数黑影从各个洞窟和阴影中涌出,瞬间将我包围!这些僧侣的气息远比黑巫寨的巫师强悍,其中不乏炼气化神、甚至炼神还虚的好手!
“擅闯圣窟者,死!”为首的一名黑袍老僧,手持一柄漆黑的禅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红光,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目光穿透重重阻碍,牢牢锁定在那散发出清冷月华之气的洞窟方向。
“挡我者,死。”
冰冷的宣判声回荡在巨大的石窟中。我甚至没有动用“荒印”,只是将体内那融合了寂灭与战意的力量彻底释放开来!
轰!
一股无形的风暴以我为中心席卷开来!灰黑色的气浪所过之处,那些冲上来的僧侣如同被狂风刮起的稻草人,纷纷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便开始崩解、消散!连那为首的黑袍老僧,也只是多坚持了一瞬,他手中的漆黑禅杖寸寸断裂,整个人在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化为了飞灰!
清场!
我一步踏出,缩地成寸,无视了沿途那些惊恐退避的残余僧侣,直接朝着感应中的那个洞窟冲去!
沿途试图阻拦的禁制和阵法,在我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踏碎!
几个呼吸之间,我已来到了那个位于石窟深处、被层层禁制封锁的洞窟门前。洞窟门口站着两名气息格外阴沉、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老僧,显然是此地的看守首领。
他们见到我瞬息即至,以及身后那一条被强行开辟出来的、布满僧侣残骸的道路,眼中都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联手打出一道融合了邪佛之力的黑暗光轮,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滚开!”
我甚至没有出手,只是目光一凝,蕴含在目光中的寂灭战意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穿了那黑暗光轮,没入两名老僧的眉心!
两人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我抬手一挥,洞窟门口那层层叠叠、足以困死炼神还虚巅峰的禁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消融。
洞窟内,景象映入眼帘,让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洞窟不大,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正是白若寒!
她依旧保持着狼族少女的模样,但此刻却显得无比虚弱和憔悴。原本光泽亮丽的银色长发变得黯淡枯槁,娇俏的脸庞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正陷入无尽的梦魇。她的四肢被四条漆黑的、刻满邪异符文的锁链紧紧束缚在石台上,那锁链不断抽取着她体内的月华本源和生命力,化作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汇入石窟深处那尊巨大黑佛的方向!
在她身旁,还漂浮着几道模糊的、充满恶意的黑暗虚影,如同监工,时刻侵蚀着她的神魂,加深着她的痛苦与迷失!
看到这一幕,无边的怒火与心痛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你们……都该死!!!”
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周身杀意如同实质般爆发开来,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连岩壁都开始凝结出灰色的冰霜!
那几道黑暗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啸,想要逃窜,但在我的杀意笼罩下,它们如同陷入了琥珀的飞虫,动弹不得,然后在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我一步跨到石台前,看着白若寒痛苦的神情,心如刀绞。伸出手,指尖缭绕着精纯温和的混沌之力,轻轻抚过那四条漆黑锁链。
“断。”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四声脆响,那足以禁锢地仙的邪佛锁链,在我的混沌之力下,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化为黑色的粉末消散。
失去了锁链的抽取和黑暗虚影的侵蚀,白若寒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但依旧没有醒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感受着她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身体,心中的杀意更是沸腾到了顶点!灵佛主!此仇不共戴天!
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里,寻找安全之地为她疗伤!
然而,就在我抱起白若寒,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
嗡!!!
整个西极窟猛然剧烈震动起来!石窟深处,那尊一直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黑佛,猛地睁开了六只猩红的眼睛!一股远比黑巫寨邪佛化身恐怖十倍、百倍的邪恶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魔神,轰然降临,牢牢锁定了我!
“放下……我的容器!”
重叠混乱、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火的咆哮,如同亿万冤魂齐声尖啸,震得整个石窟嗡嗡作响!那尊黑佛,竟然……活了过来!它不再是冰冷的雕像,而是灵佛主意志在此地凝聚的近乎完整的化身!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我,怀中抱着虚弱昏迷的白若寒,将要面对的是灵佛法门经营不知多少年的老巢核心,以及那邪恶意志本体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