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从视死如归变成了彻底的茫然。他跟了晏先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敢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更没见过晏先生给出如此模糊的回应。
栖欢放下手机,心里那点因为犯错而残留的心虚,瞬间被这个不清不楚的嗯给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姐脾气被点燃的苗头。
她娇艳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满,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嗯是什么意思?”她看向管家,眼尾微挑,带着质问,“是来做,还是不来?”
管家:“……”他哪里知道?
“夫人,先生他……可能是在忙……”管家试图打圆场,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说辞苍白无力。
“我不管他在忙什么!”栖欢站起身,理了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摆,语气骄纵,“他说了嗯,我就当他答应了。我去画室等着,人到了,或者早餐到了,立刻叫我!”
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留给管家一个嚣张又曼妙的背影。
哼,晏徊要是敢放她鸽子…… 栖欢在心里盘算着下一轮作妖的计划,她就直接去他公司,坐他总裁办公室里吃!
走进二楼的画室,这里是整栋冷冰冰的别墅里,唯一充满她个人色彩的地方。墙上挂满了她的画作,抽象的色块,细腻的工笔,狂野的涂鸦,风格迥异,却都灵气逼人。
栖欢走到画架前。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画。朦胧的晨光勾勒出一个男人站在窗前的背影,身形挺拔,肩线宽阔,细节尚未完善,带着一种疏离又吸引人的氛围。
她什么时候画的,没什么印象。大概是失忆时潜意识里的涂鸦。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画布上那模糊的轮廓。
晏徊……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是跨越数个世界羁绊带来的熟悉与悸动,也是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所作所为的心虚与懊恼。
“夫人!夫人!”管家的声音在画室外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先生……先生回来了!还……还带了很多食材!”
栖欢正准备蘸颜料的手一顿。
真回来了?
这么快?
她放下画笔,心里闪过一丝讶异,但脸上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傲娇表情。她慢悠悠地走出画室,倚在二楼的栏杆旁,向下望去。
晏徊果然站在客厅里。
他似乎是匆匆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商务西装,只是脱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脚边放着一个一看就品质极佳的保温食盒,旁边还有一个印着某高端生鲜品牌logo的袋子,里面隐约可见新鲜的蟹腿和包装好的肉馅。
男人站在那儿,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存在,就让偌大的客厅显得逼仄了几分。
他似乎察觉到楼上的视线,抬起头。
目光交汇的刹那,栖欢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平时总是蕴藏着冷静与疏离,此刻看向她,却像是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
栖欢稳住心神,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傲慢的声响。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脸——他实在太高,即使她穿着高跟鞋,也需要微微仰视。
“你真会做蟹粉小笼?”她开口,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眼尾微挑,带着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他,“不会是想毒死我,好继承我的包吧?”
跟下来的管家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晏徊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喉结似乎轻微滚动了一下。
“去等着。”他避开她的问题,声音依旧低沉平淡,听不出喜怒。他弯腰提起食材,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嘿!居然无视她的问题?
栖欢那股作劲立刻上来了。
她像只被挑衅了的,矜贵又漂亮的猫,几步就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进了厨房。
“我要看着你做。”她理直气壮地宣布,然后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狡黠和挑衅,“万一你下毒呢?”
晏徊正准备洗手的动作顿住了。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厨房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黑眸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栖欢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输人不输阵,她强撑着扬起下巴,与他对视。
片刻后,晏徊移开视线,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
“随你。”他吐出两个字,听天由命般。
栖欢得胜似的轻哼一声,满意地靠在光滑的料理台边,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监工的架势。
然后,她看着晏徊熟练地洗手,取出面粉,开始和面。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手指修长有力,揉捏面团时,手臂肌肉的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居然……真的会?
栖欢心里那点惊讶更浓了。一个掌控商业帝国的男人,怎么会这种细致的厨房活计?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这个男人,即使是在揉面团,也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不行,不能被他唬住。
栖欢清了清嗓子,决定继续找茬,贯彻自己嚣张任性的人设。
“喂,”她开口,带着点漫不经心,“昨晚我喝醉了。”
晏徊手下动作不停,只是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我给陆廷表白了。”她继续说,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她看到晏徊揉面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但他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更沉了几分:“所以?”
“所以——”栖欢拖长了娇软的尾音,突然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她仰起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这一次,晏徊终于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转过头,黑眸如同深潭,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然后?”他问,声音低哑。
栖欢被他看得心跳有些失序,但脸上却绽开一个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尾微挑,骄纵又妩媚:
“然后我觉得——”她歪了歪头,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你比他好看多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管家在厨房门口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