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台的崩塌,只是毁灭的序曲。
当陆小七抱着几乎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苏清雪,紧握着那枚尚带着墨玄最后体温的暗金兽卵,与林霜儿、白小桃一同冲出那片被混沌锁链笼罩的死亡区域时,整个归墟死界,已然陷入了末日的狂潮。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巨响,猛然在归墟死界的核心炸开!声音本身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碾碎灵魂、撕裂空间的恐怖威能。整个归墟死界,那片原本就死寂、凝固、连光线都扭曲的黑暗空间,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黑色裂缝!
裂缝疯狂蔓延、交错、吞噬。归墟死界那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壁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核心处开始寸寸崩解、瓦解!崩落的不是岩石,而是空间本身!无数大小不一、边缘闪烁着毁灭性电弧的空间碎片,如同亿万块最锋利的黑色琉璃,在混沌风暴的裹挟下,疯狂地互相撞击、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
“空间…在崩解!”林霜儿脸色惨白如纸,她扶着虚弱不堪、眼神空洞的白小桃,艰难地稳住身形,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颤抖。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维系这片死界存在的空间法则,正在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混乱的力量,强行撕碎、揉烂!
“是祂…混沌之主…祂真的醒了…”白小桃喃喃自语,身体微微颤抖。刚刚恢复清醒的她,体内属于“白小桃”的意识还极其虚弱,而那股被苏清雪以冰魄神体强行压制的混沌意志,虽然暂时蛰伏,却如同潜伏的毒蛇,让她对归墟深处那恐怖存在的苏醒,有着最直接、最深刻的感应。她能“听”到,那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意志低语。
那低语,冰冷、浩瀚、带着一种洞穿万古轮回的疲惫与嘲弄,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崩塌中的归墟死界,也狠狠撞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识海:
“丹神…你终究…还是失败了…”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的沧桑与毁灭的权柄。每一个字落下,都让归墟死界的崩塌加剧一分!空间裂缝如同活物般疯狂扩张,混沌风暴更加狂暴,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被瞬间绞成混沌尘埃。
“清雪!撑住!”陆小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几乎窒息。怀中的苏清雪,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冰魄神体彻底破碎后,仅剩的那点微弱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混沌风暴的侵蚀下摇摇欲坠。林霜儿冰魄同契的反噬让她自身也难以为继,根本无法再提供多少庇护。墨玄的兽卵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点微弱的光芒,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却也是无尽的悲痛。
“吼——!”
就在这毁灭风暴的中心,一道扭曲、庞大、由纯粹混沌死气凝聚而成的虚影,在崩塌的空间碎片中缓缓凝聚、显现!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由无数怨念、毁灭意志和混沌本源交织而成的概念化身。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翻滚的黑色巨浪,时而化作扭曲的狰狞巨口,时而又凝聚成一只遮蔽天穹的混沌巨眼。正是黑无常!他在葬神台崩塌的瞬间,被混沌之主苏醒时逸散的恐怖力量彻底吞噬、同化!他不再是那个阴险狡诈的海妖统领,而是化作了混沌之主意志在归墟崩塌初期的一个疯狂执行者!
“祭品…钥匙…古神…苏醒!”黑无常的“声音”从那混沌虚影中传出,尖锐、扭曲、重叠,如同亿万只恶鬼在同时嘶吼。他那由混沌死气构成的巨口猛然张开,对着陆小七等人所在的方向,狠狠一吸!
“嗤啦——!”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同化性的混沌吸力,瞬间笼罩了陆小七等人!周围的混沌风暴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他们涌来,空间碎片也被吸力牵引,如同暴雨般砸落!更可怕的是,陆小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潜伏的丹毒,以及左臂崩解处、右臂镇渊之臂与混沌之力接触的部位,都在这股吸力下疯狂躁动,仿佛要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同化!
“不好!是混沌同化!他想把我们变成混沌的一部分!”林霜儿惊叫,拼命催动仅存的冰魄之力,在身前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壁,但冰壁在混沌吸力和风暴的冲击下,瞬间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白小桃体内混沌之力也剧烈波动,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意识再次出现模糊的迹象。
“想都别想!”陆小七目眦欲裂,怒吼声中,一股决绝的意志冲天而起!他猛地将怀中的苏清雪和兽卵交给林霜儿,用身体死死护住她们,同时,毫不犹豫地催动了体内最后的本源力量,全部灌注到右臂——那已经吸收了深渊魔鲸混沌之力、短暂进化为“镇渊龙臂”的右臂之上!
“镇渊——封!!!”
一声带着血腥味的咆哮,陆小七的右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土黄色,而是混合了龙纹的金辉、深渊魔鲸的暗紫混沌光晕以及镇渊之臂本身厚重如山的土黄光芒!一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仿佛承载着镇压九幽重任的巨龙虚影,自他右臂咆哮而出!
巨龙虚影迎着那恐怖的混沌吸力和崩塌的空间碎片,悍然撞去!
“轰隆——!!!”
能量对撞的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巨龙虚影与混沌吸力、空间碎片疯狂碰撞、湮灭!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四周疯狂扩散,将靠近的混沌风暴和空间碎片强行撕开、排开!陆小七的身体如同被亿万道雷霆同时劈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头鲜血狂喷!右臂上的龙纹疯狂闪烁,血肉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崩解!镇渊之臂在过度使用和混沌之主意志的压制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走向崩溃!
“陆小七!你的手臂!”林霜儿失声惊呼,她看到陆小七的右臂从指尖开始,如同被腐蚀的岩石,寸寸龟裂、剥落,露出里面森白的指骨,而指骨也在迅速变得灰暗、失去光泽!
“走!快走!”陆小七嘶吼着,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变形。他死死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维持着巨龙虚影的镇压,身体却在巨大的压力下,双腿深深陷入崩塌的空间碎片之中。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力量撕裂,右臂的崩溃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化为飞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小七怀中,那枚被他死死护住的《丹神残卷·第三卷》,突然爆发出灼热的丹霞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指引方向的奇异力量,瞬间穿透了狂暴的混沌风暴和空间碎片,在他混乱的识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一条逃生的路径!
不是向上,不是向左,不是向右,而是向下!向着归墟死界崩塌最剧烈、最核心、最黑暗的深渊!
“上古战场…时空通道…”残卷的意志,如同丹神跨越万古的留言,直接烙印在陆小七的识海深处。那光芒指向的,正是归墟死界崩塌核心处,一个正在疯狂吞噬周围一切空间碎片和混沌能量的、巨大无比的黑色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青铜色的古老符文在流转,散发着比归墟死界更加古老、更加沧桑的气息,仿佛连接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充满血与火的纪元!
“那里!向下!冲进那个漩涡!”陆小七精神一振,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收回右臂(尽管右臂已经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下骨架),不顾一切地抱起林霜儿和苏清雪,拉着几乎要被混沌同化意识再次模糊的白小桃,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疯狂吞噬一切的青铜色漩涡,义无反顾地冲去!
“不!祭品!钥匙!我的!”黑无常的混沌虚影发出不甘的尖啸,试图追击,但陆小七以右臂近乎彻底崩解为代价爆发的最后镇压,以及归墟死界本身崩塌的恐怖力量,暂时阻挡了他。无数空间碎片如同山崩海啸般砸落,将他的虚影暂时淹没。
“啊——!”陆小七发出最后的嘶吼,身体被狂暴的吸力猛地拽入那青铜色的漩涡!失重感瞬间淹没了一切。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再次听到了那来自归墟最深处的、混沌之主的低语,这一次,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
“有趣的蝼蚁…带着丹神的残卷…和那枚…有趣的卵…去上古战场吧…那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视野被无尽的青铜色光芒吞噬,身体仿佛被无数道时空乱流撕扯、分解。陆小七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恐怖的通道扯碎,怀中的苏清雪冰冷依旧,兽卵的光芒在混乱的时空中忽明忽暗,林霜儿和白小桃的惊呼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归墟死界,在他们身后,彻底化为一片混沌的虚无。混沌之主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崩塌的废墟之上,缓缓睁开了真正毁灭的眼睛。
而陆小七等人,则如同被抛入时空洪流的孤舟,带着满身伤痕、无尽的悲痛、濒死的同伴、一枚重生的希望,以及指向未知上古战场的残卷,坠入了更加凶险、更加古老的纪元漩涡之中。
青铜色的通道,在身后轰然闭合。
前方,是血与火的上古战场,是丹神曾经战斗过的遗迹,也是他们渺茫生机的唯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