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露水在昆仑墟的冰岩上凝成霜花,像给灰色的岩壁缀了层银边。云织雾跟着玄冰长老走进西侧冰洞时,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掀翻她的兜帽——洞深处的焚脉火正烧得旺盛,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冰壁,将暗紫色的地脉纹烧成焦黑,空气中弥漫着噬地木燃烧的腥气,混着冰融化的水汽,呛得人喉咙发紧。
“这是第三道地脉闸,”玄冰长老用拐杖指着洞中央的冰砌拱门,门框上的冰莲纹已经被烧得残缺,露出里面的青铜骨架,“闸后就是总枢纽的气口,火一旦烧过去,冰莲台的精魄就会被污染。”他往云织雾手里塞了个冰制的漏斗,“把龙血树汁倒进漏斗,顺着门框的地脉纹流,能暂时冻住火势,守陵人传下的法子,说龙血树的阴性能克焚脉火的阳烈。”
阿芷跟着沈清和随后赶到,小姑娘怀里抱着那株杂交幼苗,茎秆上的红丝在热浪中愈发鲜亮,像在与焚脉火较劲。“沈先生说幼苗能吸火气,”她把幼苗放在冰闸前,嫩根立刻往冰缝里钻,叶片上的冰莲叶竟渗出细水珠,滴在焦黑的地脉纹上,发出滋滋的响,“我能感觉到它在喊‘疼’,像龙血树上次地脉劫时一样。”
江叙白提着断水剑守在洞口,剑身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刚击退了一波试图冲进来的蛇神教余党,玄色劲装的袖口被火星烧出个小洞。“他们在洞外堆了噬地木的干根,”他用剑鞘指着洞外的黑影,“想用车轮战耗我们的力气,等焚脉火烧穿闸门再冲进来。”
萧既明扛着捆冰莲茎秆闯进来,茎秆上的露水在高温中瞬间蒸发,他把茎秆往地上一摔,抽出腰间的短刀开始劈砍:“知微堂的人在冰洞深处找到个泉眼,水是冰的,能浇灭焚脉火!”他将劈碎的茎秆往火里扔,奇怪的是,茎秆遇火非但不燃,反而冒出白烟,将火苗压下去半寸,“老猎户说这是‘冰心茎’,冰莲长在焚脉火附近才会结这茎,专克火气!”
云织雾踩着冰梯爬上闸门顶端,将龙血树汁倒进冰漏斗。深红色的汁液顺着门框的地脉纹流淌,所过之处,焦黑的纹路泛起红光,火苗遇到红光便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只能在原地打转。她低头时,突然发现门框的青铜骨架上刻着行小字:“云氏与冰莲共生,火劫不灭,此纹不枯。”字迹与冰殿里先祖的名字如出一辙,显然是当年修建闸门时留下的。
“焚脉火的核心不在表面!”玄冰长老突然大喊,拐杖指向火团中央的黑影,“那是‘焚脉心’,用蛇神教祭司的血喂大的,不毁掉它,火永远灭不了!”
众人望去,火团中央果然有团跳动的黑红色物体,像颗畸形的心脏,每跳一下,火势就旺一分。沈清和突然想起《劫脉经》里的记载:“焚脉心需用纯阴之血与玄鸟印的精气才能破!”他看向阿芷,小姑娘的纯阴体质正是关键。
阿芷的小脸吓得发白,却还是攥紧了手里的护脉玉:“我不怕!”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杂交幼苗的叶片上,“沈先生说幼苗能传精气,让它带我的血过去!”
幼苗的红丝突然暴涨,像条血线穿过火团,缠向焚脉心。云织雾立刻将玄鸟印按在闸门上,红光顺着红丝蔓延,焚脉心被红光与血线包裹,开始剧烈颤抖,表面的黑壳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的噬地木根须——原来所谓焚脉心,是用无数根须缠成的邪物。
萧既明趁机将冰心茎的碎末撒向火团,白烟与红光交织,焚脉火的火苗迅速缩小,冰洞的温度骤降,岩壁上开始凝结新的冰花。江叙白在洞口大喊:“蛇神教的人退了!他们往总枢纽的气口跑了!”
焚脉心最终在红光中化为灰烬,焚脉火失去源头,很快便被萧既明引来的冰泉水浇灭。冰闸后的地脉气口喷出白色的雾气,带着冰莲的清香,焦黑的地脉纹在雾气中渐渐恢复暗紫色,像伤口在慢慢愈合。
阿芷抱着蔫下去的幼苗坐在地上,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小声说:“它好像把力气都用完了。”沈清和赶紧将幼苗放进冰泉水里,根须接触到水的瞬间,竟又冒出新的嫩芽,叶片上的冰莲叶与龙血树叶纹交织,比之前更鲜亮了些。
玄冰长老抚摸着闸门上的小字,银须上的冰碴落在地上:“云家先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龙血树与冰莲本就是地脉的阴阳两面,缺了谁都不行。”他看向云织雾,“蛇神教退往气口,是想从总枢纽的另一侧动手,那里藏着地脉的‘命门’——千年冰莲的种囊,他们要毁了种囊,让昆仑的地脉再无生机。”
冰洞外的露水压低了烟尘,处暑的风带着凉意钻进洞来,吹动众人汗湿的衣襟。云织雾看着恢复平静的地脉纹,突然明白所谓“共生”,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是龙血树的红丝能穿过火海,是冰莲的茎秆能压制邪火,是纯阴之血能破邪心,是玄鸟印的红光能引正道,就像南北地脉,看似相隔千里,却在最深的根处紧紧相握。
江叙白已经提着剑往气口的方向走,萧既明扛着冰泉桶紧随其后,桶里的水晃出涟漪,映着洞顶的冰花像片星空。阿芷捧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幼苗站起来,小声说:“它说想看看种囊长什么样。”
玄冰长老的拐杖在冰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像在为前路伴奏:“千年冰莲的种囊藏在‘莲心窟’,那里的地脉纹是昆仑最密的地方,也是……蛇神教真正的老巢。”
处暑的露水在他们身后的冰岩上越积越厚,像给走过的路铺了层银,而前方的莲心窟,正藏在地脉的深处,等着他们揭开最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