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那句“通关”,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最先被浪潮拍醒的,是孙涵韵和她的队友们。
那几个刚刚还抱着必死决心的女孩,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钟。
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们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我们……我们通过了?”
“我没听错吧?我们真的……通过了?!”
一个女生捂着嘴,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滚烫地灼烧着她的手背。
那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
孙涵韵的身子猛地一晃,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瓶攥到发白,却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灵力药水。
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少年。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一种混杂着感激、崇拜、荒诞和敬畏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头疯狂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声谢谢。
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最终,她只能和她的队友们一样,朝着杜梵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以及,再造之恩般的感激。
而站在杜梵身边的林新冬和田文静,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们两个,像是被施了石化魔法。
从头到脚,都僵硬着。
大脑,一片空白。
通过了?
就这么……通过了?
他们全程做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做。
从头到尾都在绝望和恐惧中徘徊,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可最后,他们居然通过了这场堪称地狱难度的考核?
林新冬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股强烈到令人作呕的不真实感,将他彻底笼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绝症病人。
然后,一个叫杜梵的神医路过。
他没有治病。
而是直接把医院给买了下来,然后轻飘飘地宣布,你病好了,可以出院了。
这……这他妈也行?!
一股比刚才面对【暗夜魔蝠】时强烈百倍的荒谬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又或是大哭一场。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杜梵的侧脸。
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表情。
仿佛刚才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战斗,对他而言,真的只是饭后吹了吹风。
怪物!
这个词,再一次从林新冬的心底最深处浮现。
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深刻,都要……令人敬畏。
有人欢喜,就有人癫狂。
“不——!!”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嘶吼,如同一把尖刀,硬生生撕裂了这片劫后余生的氛围。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瘫倒在不远处的张伟,用手撑着满是泥泞的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泥污和泪痕,像个在泥地里打滚的可悲小丑。
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宣布结果的老莫。
“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通过!”
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指着孙涵韵等人,声音嘶哑地咆哮着。
“他们明明也输了!他们的灵兽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凭什么我们被淘汰,他们就能通过!这不公平!!”
他的控诉,在寂静的湖边回荡。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理会他。
那些刚刚通过考核的学生,只是用一种看小丑般的、混杂着怜悯和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就连老莫,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连开口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公平?
跟一个掀翻了整个考场规则的怪物谈公平?
可笑。
看着周围人那漠然的目光,张伟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嚎叫,然后猛地转过头,用那怨毒到极致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杜梵。
“是你!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拿到灵核了!如果不是你,他们也早就被淘汰了!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是你!!”
他像是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朝着杜梵的方向爬去。
嘴里不断地咒骂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归咎到这个少年身上。
然而,他还没爬出两步。
一道黑影闪过。
另一位老师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敲在了他的后颈上。
“呃……”
张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老莫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迈开脚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杜梵的面前。
现场的气氛,再一次变得有些微妙。
所有的老师,还有周围赶过来的学生,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两人身上。
一个是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考官。
另一个,则是以一己之力,用更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掀翻了整个棋盘的“怪物”新生。
“考核结束了。”
老莫站在杜梵面前,声音沙哑地开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伸出手。
“把【微光灵核】交出来吧,01号小队。”
杜梵耸了耸肩。
他甚至懒得去正眼看对方,只是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核,像扔一颗没用的石子一样,随手抛了过去。
老莫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微凉。
他摩挲着灵核光滑的表面,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记住这个名字。
这个在今晚,让他这个成名已久的老师,都感到一丝寒意的名字。
“杜梵。”
少年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丝生理性的泪水。
“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去了吗?有点困了。”
老莫:“……”
他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要命。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杜梵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小火龙】的问题。
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这个小子也绝对不会说实话。
他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用一种宣告的语气,沉声说道。
“西区清剿任务结束,最终通过小队:01号、04号。”
“考核,正式结束。”
随着他话音落下,杜梵也对着身后的【小火龙】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红黑曜石巨兽,庞大的身躯在一阵光芒中迅速缩小,最终变回了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红色火龙。
然后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原地。
这天渊之别的巨大反差,让周围那些刚刚才见识过它毁灭性力量的学生和老师们,再一次眼角疯狂抽搐。
“所有学生,集合!准备返回!”
另一位老师开始组织队伍。
通过的,没通过的,晕倒的,此刻都被聚集到了一起。
在几位老师的带领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学校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队伍里,气氛沉闷而诡异。
通过的学生,脸上带着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被淘汰的学生,则大多垂头丧气,满脸的失落和不甘。
唯有杜梵。
他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双手插兜,悠哉得像是在月下散步,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就在队伍行至半路时。
一道焦急的身影,猛地从旁边的小树林里冲了出来,径直拦在了队伍前方。
来人气息急促,眼神锐利如刀。
他死死盯着队伍末尾的那个身影,厉声喝道:
“杜梵!你小子给我站住!”
来人,正是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