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燕七的惨叫声冲破风雪,在狭窄的谷底回荡,惊得“赤焰”都扬起了前蹄。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滚落,混着雪水,脸色煞白如纸。
“好了!”孙仲景松开手,长舒一口气,“骨头已复位。接下来需静养,万万不可再受力。”他解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里衣衬布,又让仓垣从药篓里找出一些备用的、有消肿化瘀功效的普通草药——他们珍贵的药材都在仓垣背篓深处妥善保管。孙仲景嚼碎草药敷在燕七肿胀的脚踝上,再用布条仔细包扎固定好。
剧痛过后,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从伤处传来。燕七大口喘息着,缓过劲来,看向孙仲景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多谢先生!您真是神医妙手!还有这位大哥,力气真大!多谢了!”他目光落在仓垣那沉甸甸的药篓上,又看看两人狼狈但目标明确的样子,眼珠一转,带着少年人的直爽问道:“看两位这架势,还有这大药篓子,是要进北邙山深处?寻药?”
仓垣和孙仲景对视一眼。仓垣微微颔首,言简意赅:“是。”
燕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之前的痛苦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嘿!那正好!我燕七最讲义气!你们救了我,我也得帮你们!你们要去找什么?这鬼地方我虽然不熟,但我脚程快啊!哦,对了!”他一指旁边的枣红马,“‘赤焰’脚力极佳,雪地也能跑!这位大哥,”他看向仓垣,眼神热切,“我看你背着这么沉的家伙什,走路太费劲!不如你骑我的马!我来给你们探路!我这人别的本事稀松,就轻功还过得去,雪上飘不敢说,雪里蹿是没问题的!保证比你们深一脚浅一脚快得多!”
“探路?”孙仲景惊疑不定地看着少年红肿的脚踝,“小兄弟,你这伤…”
“嗨!不妨事!”燕七豪气地一挥手,脸上满是少年人的倔强与逞强,“正了骨,敷了药,感觉好多了!再说我又不用这只脚使劲儿!轻功靠的是巧劲和内力!”说着,他竟真的一咬牙,单腿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原地拔起一尺多高,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身,才稳稳落地(单脚)。动作轻盈迅捷,虽有些微的凝滞,但那份灵动和速度感,绝非寻常武者能及。他落地后,脸颊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看向两人,仿佛在说:看,我没吹牛吧?
仓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少年的轻功身法,确实精妙,灵动迅捷,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似乎糅合了燕隼翱翔的轻盈和猿猴攀援的灵巧,绝非普通江湖把式。他心中快速权衡:燕七的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自己负重前行速度太慢,孙仲景体力不济,风雪阻路,时间紧迫。若得此快马代步,再有这轻功不俗的少年探路,效率将大大提高。至于这少年…身份不明,目的存疑,但眼下情势,容不得太多犹豫。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燕七那双坦荡明亮的眼睛,少年眼中的热忱和侠义之气不似作伪。
“你为何帮我们?”仓垣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审视。
燕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行走江湖,义字当先!你们救了我燕七,那就是我燕七的朋友!朋友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再说了,”他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几分初生牛犊的豪迈,“这北邙山的名头我也听过,邪乎得很!越是邪乎的地方,我越想去闯闯!跟着两位,总比我一个人瞎撞强吧?指不定还能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阴凝草’长啥样呢!”他提到“阴凝草”时,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好奇。
仓垣心中微动。这少年看似随意,却一语道破关键。他怎知他们寻的是阴凝草?刚才孙仲景并未明言。是听到了只言片语?还是…别有深意?仓垣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深深看了燕七一眼:“既如此,有劳。”他不再多言,转身抱起自己药篓,小心地捆扎在“赤焰”的马鞍后侧。那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有些不耐地踏着蹄子,但在燕七一声呼哨下,立刻安静下来,显示出极好的训练。
孙仲景见仓垣已做决定,虽对燕七的伤仍有担忧,但也知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感激地对燕七拱拱手:“小兄弟高义!孙某铭记于心!只是你的脚伤…”
“先生放心!”燕七单脚蹦跳着,动作竟也颇为灵活,“您这药灵得很!我感觉好多了!探个路而已,累不着它!”他指向风雪弥漫的前方,意气风发,“仓大哥,你骑马带着孙先生!我在前面开路!咱们抓紧时间!”
有了燕七的加入,队伍的速度陡然提升。
仓垣骑在神骏的“赤焰”上,孙仲景坐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仓垣的衣襟。枣红马果然非凡,四蹄翻腾,在深雪中如履平地,速度比仓垣徒步快了数倍不止。凛冽的风雪迎面扑来,刮得人脸生疼,但前进的效率却是实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