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月像一道撕裂地宫黑暗的闪电,疾掠在幽深的甬道中。左腕上那副冰冷沉重的银甲护腕,此刻正发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震颤!那震颤并非单纯物理的震动,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只有她能感知的机关术微频脉动,如同一个濒死之人越来越强的心跳,隔着厚重的岩层与无尽的黑暗,固执地敲打在她的灵魂上。
“仓呈暄!撑住!”
这无声的嘶吼在她胸腔内燃烧,驱散了片刻前水晶棺带来的彻骨寒意与荒谬绝望。她不再去想那融合了云舒声音和诡异星图的少年,不去想那半颗跳动在机械胸腔里的机关心。此刻,她的整个视界,都聚焦在护腕指向的方位——前方甬道尽头,一扇被厚重冰层封死的巨大青铜门!
冰层幽蓝,寒气刺骨,将门上繁复狰狞的饕餮纹路都冻得模糊不清。但李九月清晰地看到,在那厚厚的冰层之下,有暗红色的痕迹如同蛛网般蔓延——是血!尚未凝固的血!正丝丝缕缕地渗出冰面,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轰!”
没有丝毫犹豫,李九月体内残存的魂引香之力被她孤注一掷地催发!金色的丝线不再是温顺的引路者,而是化作狂暴的攻城槌,裹挟着她全部的力量与焦灼,狠狠撞在那扇青铜巨门之上!
坚冰在刺耳的碎裂声中炸开,冰渣如同锋利的暗器四射。沉重的青铜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洞开!
门后的景象,让李九月的心脏骤然缩紧!
那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悬的冰窟。寒气比外面浓重十倍,吸一口仿佛连肺腑都要冻结。地面并非岩石,而是半透明的厚重冰层,冰层之下,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网络!每根管道都粗如儿臂,在冰层下延伸向无尽黑暗,管道内,淡金色的粘稠液体正以一种诡异的、仿佛有生命般的节律缓缓涌动——那分明是稀释了无数倍、却又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魂引香!
冰窟中央,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被几道粗大的玄铁锁链贯穿肩胛,死死钉在冰壁上!是仓呈暄!他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一身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染透、冻硬,如同披着一层暗红的冰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自手腕处齐根而断,断口血肉模糊,白骨森然!
“仓呈暄!” 李九月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疾冲过去。就在她靠近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细小的金光,快如闪电,从冰窟某个阴暗的角落激射而出!那是一只形态奇异的金蝉,通体如同纯金打造,唯独额头上生着第三只竖立的复眼,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咻!”
金蝉精准无比地钻入了仓呈暄右腕那狰狞的断口之中!
“呃啊——!” 一直低垂着头颅的仓呈暄猛地仰起脸,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那嘶吼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震得穹顶悬挂的冰棱簌簌坠落。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他断腕处的皮肉、筋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疯狂催生!无数细密的金色丝线从断口深处喷涌而出,缠绕、编织、塑形!伴随着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脆响——那是骨骼在急速生长的声音!血肉在金色丝线的牵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覆盖、重塑!
眨眼之间,一只完整、白皙、甚至堪称修长优美的手掌,便取代了那恐怖的断腕!
然而,那只新生的手掌,却在掌心正中,赫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竖立的、冰冷、毫无感情的、与褚林纾如出一辙的重瞳!
“嗬…嗬…” 仓呈暄剧烈地喘息着,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他死死盯着那只刚刚长出的、掌心睁开重瞳的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厌恶与惊惶,仿佛那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是附骨之疽的毒物!
“星——主——归——位——!”
几乎是同时,冰窟四壁的阴影里,再次响起了那三千药人如同梦呓般的朝拜声!声浪汇聚,震得整个冰窟隆隆作响,穹顶的碎冰与积雪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就在这声浪达到顶峰的刹那,李九月眉心的星图纹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烙铁,骤然迸射出万丈金光!
金光扫过之处,冰窟地面那厚重的冰层如同遭遇沸汤,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瞬间消融、汽化!冰层之下,那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青铜管道网络彻底暴露出来!管道内,淡金色的魂引香液失去了冰层的阻隔,流动速度骤然加快,发出如同江河奔涌般的沉闷轰鸣!粘稠的金液在管道内奔流,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眩晕的异香,整个冰窟瞬间被染上了一层迷离而危险的金色光晕!
“九月……快!” 仓呈暄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恐惧。他猛地抬起那只新生、掌心长着诡异重瞳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扼住自己的右手腕,试图控制那只手。那只重瞳正疯狂地转动着,竖立的瞳孔深处,隐隐有黑色的血丝渗出,散发出不祥的气息。“斩断……斩断这只手!快!”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布满血丝,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抗拒。
然而,迟了!
那只新生右手猛地挣脱了他左手的钳制!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带着一股非人的巨力,如同毒蛇出洞,五指箕张,瞬间就扼住了李九月纤细的脖颈!
“呃!” 巨大的力量让李九月瞬间窒息,眼前发黑。更恐怖的是,那只手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掌心那只冰冷的竖瞳,正死死地盯着她眉心剧烈闪烁的星图!指尖,数道与魂引香同源、却更加凝练冰冷的金线,如同活物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刺向她眉心的星图纹路!
“褚家的重瞳…本该是我的…我的力量…” 一个冰冷、怨毒、完全不属于仓呈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那只扼住李九月咽喉的手,力量还在不断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