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咕咚……”
小泉像一头扎进西瓜地里渴疯了的野猪,对着那桶浑浊、刺鼻、还飘着可疑药渣的强碱水就是一顿豪饮。那场面,与其说是绝境求生的悲壮,不如说是一场行为艺术般的胡闹。
周围的守卫们都看傻了,举着的刀忘了劈下,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守卫喃喃道:“他……他这是嫌死得不够透,顺便给自己做个内腑清洁?”
“噗——咳咳咳!”小泉猛地从桶里抬起头,脸上、头发上挂满了灰白色的水珠和几根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絮状物,他剧烈地咳嗽着,感觉喉咙、食道一直到胃里,都像是被一条烧红的烙铁犁过一遍,火辣辣地疼。
“完了完了,赌输了!这下好了,没被毒死,先被烧穿了肠子!”小泉内心哀嚎,但下一秒,他所有的抱怨都卡在了嗓子眼。
因为体内,那原本如同八十一路藩王割据混战、打得不可开交的毒性战场,突然闯入了一支不讲道理的“第三方清洁大队”!
这碱水性烈如火,霸道无比,它才不管什么毒性平衡、什么相生相克,它就像个拿着高压水枪和消毒液的强迫症清洁工,冲进他那五彩斑斓的身体内部,对着那些阴寒、粘滞、看起来就“脏兮兮”的毒性,尤其是那个编号“丁肆拾伍”的“粘合剂”,就是一通猛冲猛洗!
“嗤嗤嗤——!”
内视之下,小泉仿佛能“听”到那阴寒粘稠的“丁肆拾伍”毒性在碱水的冲刷下发出凄厉的“尖叫”,原本稳固的结构开始松动、分解,颜色迅速从诡异的幽暗转向灰白,最后像被漂白了一样,威力大减。
它这一垮台,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原本靠着“丁肆拾伍”勉强粘合在一起、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几种剧毒,瞬间失去了“和事佬”,立刻像被抽掉了基座的积木塔,轰然倒塌,并开始了激烈的内讧!
“好家伙!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小泉内心狂呼,此刻他的感受极其诡异。一方面,碱水灼烧的痛苦真实存在;另一方面,体内那些纠缠不休、让他痛不欲生的核心毒性,正在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式——互相掐架、彼此消耗——快速减弱!
这就好比一个浑身痒得要死的人,突然跳进了一个既有火烤又有冰水还有一群人在帮他挠痒痒的池子里,痛苦与舒爽交织,酸爽得难以形容。他的脸色一会儿因为碱水的灼烧而涨红,一会儿因为某种寒毒的瓦解而变得青白,身体还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仿佛在跳一种古老的祈雨舞。
“他……他是不是要变异了?”一个守卫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小泉福至心灵!《万毒真经》的奥义如同被这碱水洗刷过的明珠,在他脑海中熠熠生辉!
“我懂了!我全懂了!”他几乎要仰天长啸,但一张嘴却冒出了一股带着碱味和怪味的白烟,“咳咳……万物相克,不止是毒与毒之间!外力的介入,同样可以打破平衡!这碱水就是那把最粗暴的钥匙!”
他瞬间明悟了“千机散”真正的解药原理!根本不是什么寻找第八十二种神奇药材来调和,而是要用一种至阳至刚、具有强力“分解”和“中和”效果的基础物质作为“药引”,先强行破开那固若金汤的毒性平衡结构!一旦结构松动,其内部相生相克的链条就会断裂,转而变成互相冲突、抵消!
而后续的解药,则需要根据被碱水破坏后,剩余毒性的全新组合状态,进行精准的“清扫”和“安抚”!就像一个房子塌了,你先用挖掘机(碱水)把承重墙推倒,然后再派工人(后续解药)去清理砖块、修复地面!
这个念头一生,他感觉自己的医道境界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不再是拘泥于“某毒用某药解”的条条框框,而是跳脱出来,从“力”、“平衡”、“系统”的角度去理解药性与毒性!“万毒归一,阴阳相济”的至高医理,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甚至能“看”到体内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毒性,它们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宿主的意识变得不同,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审视。几种比较“怂”的毒性,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试图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背景色。
“嘿,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小泉在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尝试着调动那微弱的、刚刚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的一丝内力,引导着残余的碱水药力,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那些还在打架的毒性,让它们互相碰撞、湮灭。
这个过程依然不轻松,体内时不时传来“小型爆炸”般的冲击感,让他龇牙咧嘴,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就是一个人形表情包:一会儿瞪眼,一会儿歪嘴,一会儿抽搐,偶尔还翻个白眼,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讨价还价。
“他在……作法?”另一个守卫不确定地问。
“不像,倒像是……喝傻了?”
终于,当最后一股顽固的、如同跗骨之蛆的赤红色毒性,在碱水残余力量和另外几种被它压制已久的毒性联手反扑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彻底消散时,小泉感觉身体陡然一轻!
那笼罩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烈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虽然喉咙和胃部还有灼痛感,身体也因为巨大的消耗和碱水的副作用而虚弱不堪,像被掏空了一般,但那种重新掌控身体、意识清明的感觉,简直美妙得无法形容!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酸软,但再无阻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那些交替闪烁的诡异色泽已经褪去,只剩下被碱水浸泡后有些发红起皱的皮肤,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毒药和碱水味道的复杂气味。
“呃……好像腌入味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时,他才注意到周围安静得可怕。抬头一看,只见以宗主为首的众人,正用一种看史前怪兽般的眼神盯着他。宗主脸上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怀疑人生?
小泉挠了挠他那还在滴着碱水的头发,露出一个虚弱但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因为面部肌肉僵硬而显得有些扭曲:“那个……师叔祖,不好意思啊,您那‘无药可解’的千机散……我好像,大概,也许……找到解法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过程有点……费嗓子,嗯,还有点费碱水。”
众人:“……”
整个工坊,只剩下碱水桶边缘滴落的水声,和小泉身上散发出的、复杂而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