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依旧如同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各种诡异的色泽交替闪烁,剧烈的痛苦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他主动的“内视”与分析,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他的意识在无边苦海中载沉载浮,仅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医道的执着死死支撑。
《万毒真经》的奥义如同黑暗中的星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时隐时现。“毒蛇出没,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万物相生,亦相克……至毒之处,或藏生机……”
这玄妙的道理他早已烂熟于心,但此刻亲身陷入这由九九八十一种奇毒构成的绝杀之局,才真正体会到其字字千钧的重量。生机在哪里?这“千机散”霸道绝伦,环环相扣,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痛苦磨灭,意识渐渐模糊之际,他涣散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工坊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清洗炼药器皿的工具和水桶。一个弟子正将使用过的、沾满了各种药渣和诡异颜色的器皿,浸入一个盛放着浑浊灰白色液体的大木桶中浸泡刷洗。
那灰白色的液体,是工坊里最普通不过的、用草木灰和生石灰简单配置的强碱水,专门用来去除器皿上难以清洗的毒物残留。
突然,小泉的目光死死定格在了那里!
他看到一个弟子不小心将一小撮炼制“千机散”失败产生的、黑乎乎黏答答的药渣,掉进了那个碱水木桶里!
“嗤——!”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小泉此刻高度专注的感知中却如同惊雷的声响传来!只见那团连毒火都难以彻底焚毁的顽固药渣,在接触到强碱水的瞬间,竟冒起了细密的气泡,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分解,散发出的毒性气息也迅速减弱!
与此同时,小泉体内,那对应着这团药渣主要成分的、被他临时编号为“丁肆拾伍”的、一种极其阴寒粘稠的毒性,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猛地躁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躁动,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黑暗帷幕上,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道灵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猛地劈入了小泉几乎被痛苦填满的脑海!
“碱水……中和……分解……对了!是了!!”小泉心中狂吼,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千机散”的八十一种毒性,虽然相生相克,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平衡毒阵,但其根基,依旧是各种阴阳五行属性的毒物!而这强碱水性至阳至烈,专克诸多阴寒、粘滞、腐蚀性的毒性!它就像是一把粗暴却有效的钥匙,或许无法解开整个精密的毒阵,但却能强行破坏其中某些关键“部件”的稳定性!
尤其是那种编号“丁肆拾伍”的、作为多种毒性“粘合剂”和“稳定剂”的阴寒成分,正是这碱水的首要目标!一旦这种成分被大量中和,整个“千机散”的稳定结构就可能从内部开始崩塌,毒性之间相生相克的平衡将被打破,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互相冲突、抵消!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猜想!没有任何先例,没有任何把握!而且,直接吞服如此高浓度的强碱水,本身就可能对他的食道和肠胃造成严重的灼伤,无疑是饮鸩止渴!
但此刻的小泉,已经别无选择!他就像是一个即将溺亡的人,看到了唯一一根漂浮的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可能带着尖刺,他也必须死死抓住!
“赌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潜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碱水木桶!
“他想干什么?!”
“拦住他!”
周围的守卫被小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阻拦。
但小泉的速度快得惊人,或者说,是求生的本能和决绝的意志催发出了他最后的潜力!他无视了劈砍过来的刀锋,幸好那守卫也怕伤到旁边的药炉和母株,有所顾忌,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一头扎进了那个半人高的碱水木桶里!
“噗通!!”
浑浊、刺鼻的灰白色碱水瞬间将他淹没!
“咕咚……咕咚……”小泉屏住呼吸,不顾一切地大口吞咽着那灼烧喉咙的液体!同时,他疯狂运转体内残存的内力,引导着这霸道无比的碱水,冲向体内那些被他标记出来的、对碱性尤为敏感的毒性聚集之处!
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未知的体内“化学大战”,骤然爆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