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沉默如同实质的重压,笼罩着整个寝殿。王太医匍匐在地,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口中兀自喃喃着“陛下明鉴”。皇后停止了哭泣,紧紧抓着皇帝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龙袍里,眼中是濒临崩溃的祈求。
小泉知道,单凭口舌之争,绝难撼动王太医数十年来在皇帝心中建立的权威。他需要证据,需要一锤定音、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声音清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陛下!空口无凭,晚辈愿当场验证,以证皇子确系中毒!”
皇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终于再次聚焦到小泉身上:“……如何验证?”
“取殿下指尖一滴血,与草民特制药粉混合,便可立见分晓!”小泉从怀中掏出那个一直紧握的小瓷瓶,高高举起,“若殿下血液与此药粉混合后毫无变化,则证明草民胡言乱语,甘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但若产生变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王太医,一字一句道:“……则证明‘蛇缠藤’之毒,确在殿下体内!”
“以血验毒?”皇帝眉头紧锁,显然闻所未闻。在这个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取皇子之血,本身就是大不敬。
“陛下!此乃邪术!万万不可啊!”王太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喊道,“皇子玉体,岂容损伤分毫!此子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阿蛮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心里大骂老王八无耻,却又不敢出声干扰小泉。
庆王再次挺身而出:“皇兄!事急从权!一滴血,或可换回皇侄性命!若因循守旧,坐视不理,才是真正的戕害!”
皇帝看着庆王,又看看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三皇子,眼中挣扎之色更浓。最终,对儿子性命的不舍压倒了礼法的束缚,他猛地一咬牙:
“准!取血!”
一名手脚利落的太医(并非王太医一党)立刻上前,用金针在三皇子指尖极其迅速地刺了一下,挤出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滴入一个早已备好的、盛着半盏清水的白玉碗中。那血滴在水中缓缓下沉、晕开,如同一点绝望的墨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只白玉碗。
小泉深吸一口气,拔开瓷瓶的木塞,将里面些许淡黄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倾倒入水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阿蛮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王太医等人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小泉如何收场。
药粉落入水中,起初并无异状,只是让清水略显浑浊。
一秒……
两秒……
王太医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准备再次发动抨击。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那滴原本只是缓缓晕开的皇子之血,在与药粉充分接触后,像是被注入了诡异的生命,骤然发生了变化!清澈的水中,以那滴血为中心,一抹极其刺眼、极其不祥的墨绿色,如同活物般迅速扩散、蔓延开来!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半碗清水,竟然变得通体幽绿,色泽深邃,仿佛一碗熬煮了许久的、来自幽冥的毒汁!
“啊——!”
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宫女率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皇后惊得猛地向后一仰,若非宫女扶着,几乎晕厥过去。
皇帝“嚯”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眼睛死死盯着那碗墨绿色的水,脸上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后怕的苍白!
王太医和他身后的那群太医,脸上的幸灾乐祸和质疑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们张大了嘴巴,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发不出任何声音。
“变……变色了!真的变色了!”阿蛮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指着那碗水,声音都变了调,“陛下您看!皇子殿下的血变成毒水了!小泉说的是真的!是真的中毒啊!”
这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远比任何言语辩论都来得直接、猛烈!
为了进一步证实,小泉不等皇帝吩咐,立刻对刚才取血的那位太医道:“劳烦大人,再取一碗清水,滴入您或其他任何一位健康之人的血。”
那太医看向皇帝,见皇帝死死盯着那碗绿水,没有反对,便迅速照办,刺破自己的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入另一碗清水。鲜红的血滴在水中显得格外分明。
小泉再次倒入少许药粉。
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见那滴健康的血液在药粉中微微荡漾,清水依旧清澈,毫无变化!
一碗墨绿如毒汁!
一碗清澈如初!
对比如此鲜明,事实如此残酷!
“砰!”
皇帝狠狠一拳砸在龙椅扶手上,整张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起来,他猛地转向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王太医,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彻骨的声音:
“王!文!敬!你……还有何话说?!”
铁证如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