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凭借着一身蛮力和那“俺啥也不懂,俺就知道干活”的憨厚外表,成功在仁济堂仓库站稳了脚跟。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搬箱子、扛麻袋,工钱日结,管一顿糙米饭,这日子对他来说,除了不能随时见到小泉哥和听到鹦鹉聒噪,简直美滋滋。
然而,几天下来,阿蛮那双看似懵懂的大眼睛里,却开始记录下一些让他这个“直肠子”觉得非常“不对劲”的景象。
奇观一:面粉山与糖浆河
仓库的一角,堆着小山一样的普通面粉,还有好几大桶气味甜腻的廉价糖浆。这本身没啥,但阿蛮发现,工头经常指挥人,将大量的面粉和糖浆运往仓库深处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气味格外冲鼻的区域。
“仙丹……是用面粉和糖浆做的?”阿蛮挠着他的大脑袋,心里嘀咕,“那玩意儿能治病?还不如俺小泉哥的山楂丸实在哩!”
奇观二:刺鼻粉末的“精加工”
被好奇心驱使,阿蛮有一次假装搬错方向,混进了那个气味冲天的区域。只见几个工人戴着简陋的布口罩(显然没什么用,依旧被呛得直咳嗽),正将几种颜色暗沉、气味刺鼻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掺入巨大的、已经和好的面粉糖浆团中。
一种粉末是暗红色的,闻着有点腥气(后来小泉判断是劣质朱砂);另一种是黄褐色的,带着点怪异的甜香,闻多了让人有点头晕(曼陀罗粉);还有几种连阿蛮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粉末。
工人们像和面一样,将这些东西反复揉搓,搅拌均匀。那场面,与其说是制药,不如说更像是在制作某种……味道堪忧的毒点心?
奇观三:“百草精华”模具
最让阿蛮开眼的是,那些混合好的、颜色可疑的面团,被工人们塞进一个个雕刻着“百草精华”、“仙家秘制”等华丽字样的木制模具里,用力压实。取出后,再放到一旁阴干。不过一夜功夫,这些“面团”就变成了表面光滑、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百草仙丹”!
“好家伙!”阿蛮心里惊呼,“这玩意儿刻上字,就成了仙丹?那俺在河边捡块石头,刻上‘大力丸’,是不是也能卖钱?”
阿蛮虽然脑子直,但不傻。他知道小泉哥让他来找的就是这些“味道冲、颜色怪”的粉末。他牢记任务,趁着监工不注意,偷偷用指甲抠了一小块还没完全干透的“仙丹”原料,又顺手从旁边散落的粉末堆里,各自捏了一小撮,用怀里的小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了最贴身的地方。那感觉,像是怀里揣了几个滚烫的山芋。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阿蛮因为总想着“侦查敌情”,不免有些“磨洋工”,搬箱子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这引起了监工的注意。
“喂!那个新来的傻大个!”一个尖嘴猴腮的监工提着鞭子走过来,不满地呵斥,“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偷懒是不是?不想干了滚蛋!”
阿蛮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但他那憨直的性子,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指着那些正在晾晒的“仙丹”,用最朴实、最真诚的语气,说出了他观察数日的“心得”:
“监工大哥,俺……俺没偷懒。俺就是觉得奇怪……”他吸了吸鼻子,眉头皱成了疙瘩,“你们这‘仙丹’……闻着咋还没俺家恩公……呃,还没码头那个小神医熬的药香呢?一股子怪味,真能治病吗?”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那监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工人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
“你……你放屁!”监工气得跳脚,指着阿蛮的鼻子骂道,“你懂个球!这是仙家秘方!岂是那些乡野郎中的破草药能比的?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抽死你!赶紧干活!”
阿蛮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心里却更加认定:这仙丹肯定有问题!连说实话都要挨骂!
他不敢再多停留,趁着监工骂骂咧咧去别处巡视的功夫,赶紧加快速度,老老实实搬完了剩下的箱子。一下工,他连工钱都没顾上细数,揣着那几个宝贝油纸包,如同脱缰的野狗般,一路狂奔回了码头铺子。
“小泉哥!小泉哥!俺回来啦!俺找到啦!”阿蛮冲进铺子,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一丝完成任务的兴奋。
正在给一个病人扎针的小泉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手抖扎偏了。他没好气地瞪了阿蛮一眼:“找到啥了?找到你失散多年的亲爹了?这么激动!”
阿蛮也顾不上小泉的调侃,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几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俺找到那些怪粉末啦!还有他们还没做好的‘仙丹’!你是没看见,他们就是用面粉和糖浆,加上这些玩意儿,拿模子一扣,就成了仙丹!俺还说他们的仙丹没你的药香,差点挨揍!”
小泉看着桌上那几包颜色可疑的粉末和那一小块“仙丹”原坯,眼睛瞬间亮了!他凑过去,仔细嗅了嗅,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干得漂亮!阿蛮!”小泉用力拍了拍阿蛮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你立大功了!”
而此刻,鹦鹉也飞了回来,落在桌上,歪着头看着那些粉末,突然尖声学起了阿蛮的语气:
“怪味!嘎!没药香!实话实说!差点挨揍!嘎嘎!”
小泉看着这些物证,又看看一脸憨笑的阿蛮和惟妙惟肖学舌的鹦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仁济堂……钱四海……你们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