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会藏书楼,坐落于医会建筑群的最深处,是一座独立的、古色古香的三层木楼。飞檐翘角,饱经风霜的木料散发着沉静的气息,与外面世界的繁华喧嚣隔绝开来。
小泉揣着那枚代表“奇术奖”的特许令牌,如同揣着绝世珍宝,在一位老执事半是好奇半是审视的目光下,踏入了这片知识的海洋。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顶天立地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排列,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线装书籍。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墨锭和淡淡防虫药草混合的特殊气味,对于小泉来说,这味道比任何花香都更令人心旷神怡。
“哇……”他站在门口,看着这浩瀚书海,发出了和阿蛮初到江南时一样的惊叹,只是含义截然不同。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老执事板着脸,例行公事地交代规矩:“令牌只限三日,不得损坏书籍,不得喧哗,不得携带饮食,不得……(省略一百字)到期必须离开。”
小泉连连点头,心思早已飞到了书架上。老执事话音一落,他就像支离弦的箭,“嗖”地窜了出去。
他没有像寻常学子那样,直奔《黄帝内经》、《伤寒论》等经典区域。他的阅读方式,再次凸显了他的“野路子”本色。
他先是像猎犬一样,抽动着鼻子,在书架间穿梭,似乎想通过气味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偶尔抽出一本,飞快地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引得远处几个正在安静看书的医会子弟皱眉侧目。
他阅读的速度极快,目光扫过书页,与其说是在“读”,不如说是在“扫描”、“捕捉”关键词。他不仅看那些正统的医书,更对那些记载地方性疾病、民间偏方、奇闻异事、甚至被正统医家视为荒诞不经的杂记、野史、地方志感兴趣。
《岭南瘴气录》、《西南虫蛊异闻》、《江湖奇症杂谈》、《本草拾遗》……这些冷僻、甚至落了灰的书籍,被他一本本翻出来,看得津津有味。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又引来一片不满的目光),时而又因为看到某个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的记载而窃喜偷笑。
他发现,江南的医学体系果然庞大精深,对各种药材的炮制、方剂的配伍、经络穴位的论述,都远比他师傅教的要精细复杂得多。但他也发现,这些典籍中,很少提及他那种“感应气息”、“观察气色细微变化”的方法,更多的是依赖脉象、舌苔等相对“客观”的指标。
“原来‘虫蛊’在西南边陲的记载这么多……”他抱着一本《苗疆蛊事略考》,蹲在角落看得入神,里面一些光怪陆离的描述,与他救治那老者的情形竟有几分相似,让他对自己的诊断更加确信。
他也找到了一些关于“龙涎香”的记载,确认了其确为解毒圣品,心中更是踏实。
三日时间,对于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小泉来说,转瞬即逝。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他觉得有趣、有用的知识,不拘一格,不管来源。虽然他的阅读方法在旁人看来毫无章法,杂乱无章,但在他自己独特的知识体系内,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正在被重新梳理、整合,与他原有的经验和直觉相互印证,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当第三日黄昏,老执事前来催促他离开时,小泉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一本关于“气功导引”的残卷。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比进来时更加明亮、深邃。
这藏书楼三日,于他而言,不啻于一场精神上的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