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用对讲机给警卫员传去信息时,陈敬山正在听归来军队的队长汇报。
当听到张澜之说有紧急事情找他,他心里顿时一紧,生怕是许岁和出了什么岔子。
此刻看到许岁和安然无恙地站在门口,他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些。
陈敬山注意到许岁和望着韩建树时那副惊讶的神色,便开口问道:“你们认识?”
韩建树迅速收回目光,脸上的错愕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认识,先前许小姐在郑城基地住过,有过几面之缘。”
他刚留意到陈敬山见到许岁和时的神情变化,还有先前听警卫员传话时那副紧张模样。
他身为基地精英小队的队长,也算基地高层,是知道“那位”的存在的。
如今这么一看,立刻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希望火种。
许岁和听到韩建树没提他救过自己的事情,心里有些纳闷。
她着实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心想难道是南城这边人手紧缺,把他从郑城调过来了?
话说回来,他们还算是她在末世后正经交流过的第一批人呢。
看到以前的人,莫名会想起那个时期的自己。
张澜之观察着许岁和的表情,见她没有露出熟络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两人交情不深。
他打量着韩建树,对方一身军装,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臂上还有道浅浅的伤痕,仔细看能看到手臂上有不少针孔,应该是在医院接受治疗没多久。
看着情形,显然刚是在汇报工作的,张澜之便对陈敬山说:“陈首长,我们出去等?”
陈敬山摆摆手:“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没那么快谈完。”
这些事也没必要避着两人。
张澜之点头,带着许岁和坐到了一边面对着茶几的长椅上。
两人见韩建树的精神面貌,就知道他这次执行的任务肯定很棘手。
韩建树深吸一口气,紧握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汇报道:
“枯骨山内多为群体作战型变异兽。铁脊狼,体型和寻常变异狼差不多,但数量能堆成山,被盯上就死咬着不放,加上地形复杂,能逃出来的几率不到三成。”
说到这儿,他喉结滚了滚,眼底闪过痛苦。
那两个倒在狼嘴里的队友,最后嘶吼的模样还在眼前晃。
“还有荆棘蟒,体型能盘满整棵古树,数量少,但鳞片全是倒钩,攻击时会从嘴里喷毒液。”
这完全反常识,可在末世里,反常才是常态。
桌上摊着不少照片,全是韩建树一队在现场拍摄的,有些画面模糊不清,显然是拍照时遭遇危险,记录仪和手机剧烈抖动所致。
山区存在地磁异常,对讲机用不了,指南针失灵,就连拍照设备都受影响,有些根本无法成像,情况全靠他们这些回来的人口头描述。
他越说,陈敬山的脸色就越沉,眉头拧成了死结,指节敲在桌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急,透着难以掩饰的凝重。
张澜之也绷紧了脊背,韩建树说的这些变异兽,他听都没听过。
许岁和坐在一旁,听着汇报,也知道了大概。
枯骨山,在末世前就以危险着称,末世后更是没人敢踏足。
山高林密得像密不透风的牢笼,沟壑纵横间全是悬崖峭壁,植被密得能遮住正午的太阳,人员极易迷路。
更要命的是地磁异常,常规导航工具全无用武之地,一旦走失,自救难如登天。
加上陡坡、滚石和隐蔽的暗坑遍布,稍不留意就可能坠落。
气候也是一大威胁,昼夜温差极大,夏季夜间都可能骤降至零下,阴雨天里,失温风险极高。
浓雾频发且浓度极大,夜间森林释放的高浓度二氧化碳,还容易让人缺氧昏迷。
山内野生动物和植物遍地都是,如果里面还有灵源,那地方的危险程度简直不可想象。
进去难,出来更是难如登天。
韩建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一共进去两队人马,三十人,全是精英异能者,身手个个不凡。可活着出来的只有六个,亲眼见证牺牲的有十一个,剩下的全失踪了,生死不明。”
活下来的六个里,只有两个醒着,另外四个还在昏迷。
在他们出来后,基地高层商议了很久,只派了二十人进去,就在外围不危险的地方找找。
相当于是放弃里面的人了。
韩建树喉咙发紧,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突然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他们不找,我去。哪怕就我一个人,也得进去把他们扒出来。”
他怎么也不能做到放弃他们,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想办法。
那些失踪的队友,和他从末世前并肩走到现在,快十年的生死情谊,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放弃。
陈敬山看着他这副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指节抵着眉心:“我知道你不好受,但现在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
他看向韩建树,“把照片和路线图留下,先去休息,我会争取人手进里面找人,你不信那些老东西,总该信我吧?”
韩建树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现实就摆在眼前。
他现在被限制了行动,连基地大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单枪匹马进山找人了。他不是蠢人,也知道此刻只能相信陈敬山。
他缓缓起身,周身气息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肩膀垮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许岁和,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声音带着颤抖:“你能救人吗?”
张澜之最懂战友牺牲的痛苦,也跟着看向许岁和,眼神里带着期盼。他知道许岁和有治愈能力。
陈敬山也看向许岁和,原本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恳求,声音有些沙哑:“许同志,刚刚的事情你也听到了,你有办法救剩下回来的那四个人吗?”
许岁和迎着三人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地点头:“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