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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芷茵双手被缚悬于梁下,惊慌大喊。侍从到底留了情面,让她双脚尚能着地。
见**携凶器入内又紧闭房门,她边退边威胁。
王姑娘此言差矣。
**笑着近前,字篆文,又亮出鞭柄所刻的字。
本官既承诺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现在请姑娘选择——
你...**!
衣冠禽兽!
放开我,堂堂正正比试!
王芷茵此刻悔之晚矣。
她若早知那人会这般行事,定不会乖乖就范。
此刻双手被缚悬于梁下,动弹不得,逃也无处可逃。
“想单挑?”
“那本官便奉陪到底。”
王芷茵脸色骤变。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 ** 之徒?
没瞧见她还被捆着吗?
“我姐夫已责罚过了,你凭什么动手?”
她扭身闪躲,虚张声势地嚷道。
“他罚他的,我打我的。”
那人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腕。
“既要缘由,便说与你听。”
“今日跟你来的,可是市井那群无赖?”
王芷茵奋力挣扎:“他们是咸阳义士,随我除恶扬善!有事冲我来,放了他们!”
“果然如此。”
那人冷笑:“王姑娘总该读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你与这群混混终日 ** 生事,可曾做过半件利国利民之事?”
“可知八百将士每日耗粮几何?又将奔赴何处为朝廷建功立业?”
“你一无所知!”
“只会仗着将门之女的身份胡闹,连累家人蒙羞!”
啪!
王芷茵吃痛前扑,猛地回头瞪大眼睛——
他竟真敢下手!
她虽莽撞却非不明理,此刻咬牙道:“打也打了,该放人了吧?”
“第二条罪状。”
那人肃然道:“王翦老将军年迈,王贲将军久病,你兄长王离不过蒙恬麾下裨将。”
“王蒙两家本是朝廷栋梁。”
“如今王家日渐式微,你身为子女不思进取,反给家族惹祸!”
啪!
“这棍可冤?”
那人厉声喝问。
王芷茵垂首不语,泪珠在眼底打转。
那人原想再训诫几句……
王芷茵抽抽搭搭的哭声搅得人心烦意乱,她不停地用衣袖擦拭泪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
算了算了。
跟你这种纨绔子弟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 轻哼一声,解开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
你走吧。
想告状尽管去告,想动手,本官随时奉陪。
王芷茵揉着发疼的手腕,抬头瞪着他,含泪的双眼满是委屈与愤恨。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跌跌撞撞冲出屋子,直奔水井而去。
王姑娘。
** 喊她时,王芷茵已经扶住了井边的辘轳。
现在知道害怕了?
本姑娘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这样羞辱!
她将双脚探进井口,悲愤地喊道。
先别急。
** 抬手示意,朝院门走去。
本姑娘死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没用!
王芷茵的身体慢慢向井中滑去。
我又没拦着你死。
** 边说边拉开院门,闪身出去:王姑娘,现在可以跳了。
王芷茵顿时呆住。
他居然不拦我?
还催我跳?
等你跳下去后,本官就去禀报殿下:令妻妹心胸狭窄,我不过说她年近二十还未出嫁,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她竟羞愤难当,投井自尽了!
唉……真是荒唐可笑!
本官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人,一时疏忽,没来得及救。
王芷茵瘪着嘴,哭得更凶了:你胡说什么!
跳吧跳吧。
王姑娘这一跳,正好给天下女子当个反面例子。
像你这样蛮横无理、为非作歹的女子,最终就是这种下场。
咸阳城王公贵族数以万计,青年才俊多如牛毛。
可没一个看得上你啊!
王姑娘无颜面对世人,只好投井自尽。
唉……不知后人会怎么记载这桩奇闻。
说不定千百年后,王姑娘还能名留青史呢!
** 背着手站在门外,嘴角挂着坏笑,一脸得意。
王芷茵地从井里爬出来。
她抹着眼泪,悲愤交加地吼道:**,我跟你拼了!
哐!
大门重重关上,王芷茵差点撞得鼻青脸肿。
砰砰砰!
**,开门!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芷茵攥紧拳头狠狠砸向门板,嗓音嘶哑地哭嚷着。
不是说要去跳井么?
井台就在院角,怎么还不去?
不跳下去,休想我开门。
**倚着门框懒洋洋地讥讽。
做鬼也要拖你垫背!
把门打开!
木门被捶得嗡嗡震颤,少女指节渗出鲜血仍不停手。
**数着拍门声渐弱,这才慢悠悠转身。
门轴发出刺耳的 ** ——
陈...
王芷茵喘着粗气扬起手臂,猝不及防扑了个空。
踉跄间撞进坚实的胸膛,两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肩膀。
** 伤风败俗。
王姑娘这般急不可待?
本官两袖清风,岂会...
我跟你拼了!
少女十指如钩掐住男人咽喉。
再放肆就别怪本官了。
**垂眼瞥见对方衣襟微乱,忽然勾起嘴角。
芷茵!
太子妃的惊叫吓得王芷茵弹开三步远。
**摸着脖子咳嗽:令妹方才要投井...
多亏下官及时拦阻。
您看这哭红的眼睛...
他胡说!王芷茵急得跺脚。
太子妃目光在二人间游移——妹妹鬓发散乱,男子衣领歪斜,地上还落着半截撕破的袖角。
太子妃冷冷地凝视着她。
那人背对着自己,却明显没有退让的意思。
反倒是王芷茵踮起脚尖,身子微微前倾,倒像是她主动凑近。
“我……”
王芷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总不能告诉姐姐,她刚才差点对那人下死手吧?
“王姑娘,何必遮遮掩掩。”
“知错能改,便是好事。”
“太子殿下素来严明,能饶你一次已是宽宏大量。”
“你总不会想让太子妃为难吧?”
那人的话里藏着若有若无的威胁。
王芷茵猛地抬头,发现姐姐眼眶泛红,显然哭过。
想到自己闯祸连累姐姐被扶苏责骂,她心头一酸。
“姐姐,我知错了。”她哽咽道。
太子妃没料到妹妹竟会低头,一时悲喜交加:“傻丫头,往后可别再胡闹了。爹爹身子弱,经不起你折腾。”
姐妹俩相拥而泣。
“微臣告退。”
那人轻声说完,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王芷茵泪眼模糊,死死盯着那道背影。
君子 ** ,十年不晚。
今日之耻,她记下了。
来日方长!
——
“这王姑娘该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否则怎么解释她三番五次招惹我?”
马车缓缓前行,那人摸着下巴沉思。
“这毛病得治啊!”
“大秦医术落后,还不懂心理疾病的厉害。”
“要不匿名给王翦老将军递个信,让他抽孙女几顿?”
他一本正经地嘀咕着。
马车驶离咸阳,直奔西安。
他答应过相里菱,要替她的师兄弟们解决吏籍问题。
此外,以外族奴隶替换刑徒和民夫的方案,也得亲自与章邯商议。
车夫挥鞭疾驰,车轮碾过黄土,扬起一路尘埃。
黄昏时分,六驾马车抵达皇陵营地。
前方数百人的队伍缓慢挪动,堵住了去路。
士兵们挥鞭抽打,用剑鞘猛砸,呵斥新来的刑徒让道。
“军爷饶命!这就让路!”
“别打了!小的马上躲开!”
哀嚎声中,道路终于被清开。
车辇上的身影微微侧目,那些刑徒的乡音似曾相识。
放眼望去,这些人的处境比后世的乞丐更为凄惨——褴褛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的衣着。有人裹着残破的麻布,更多人只能用草藤编成遮羞的围裙, ** 的上身沾满污垢,仅靠纠结的乱发勉强抵御深秋的寒风。
六御马车上的男子身着七章朝服,赤舄絧履,通天冠的流苏随风轻晃。当车队与刑徒队伍交错时,那道威严的身影引得众人抬头张望,又在触及他目光的瞬间惶恐低头。
陈东家!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您可是代郡铜铁铺的陈东家?
我们给您挖过矿啊!
陈东家救命!
囚徒们突然躁动起来,追着马车哭喊。守卫立即拔刀呵斥:找死吗!
且慢。
马车停下,朝服男子转身跃下。那些脏污的面孔逐渐与记忆重合——正是当年在代郡深山,与他共事的矿工们。
诸位认得本官?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怎会不认得!您教过我们造风箱呢!
自您被官府带走,我们就......
上百名刑徒怔忡地望着这个昔日的阶下囚,如今竟成了朝廷重臣。
原是故人。他轻抚腰间玉带,来人,松绑。
(
守卒犹豫道:陈大人,这批囚徒皆是新解到的,若有闪失,下官难以向上峰复命。
**干脆利落道:本官自会与章邯分说,你只管松绑便是。
遵命。
兵卒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割断绳索。
谢过陈掌柜。
陈掌柜再生之恩,没齿难忘。
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众人齐刷刷跪倒,朝**连连叩首。
本官尚有公务,尔等速速散去。
**蹙眉抓住车轼,正欲登车。
陈掌柜且慢!
众人见状大急,纷纷围住车驾跪求。
辕马不安地喷着响鼻,前蹄不停刨土。
陈掌柜,您这般相救,与害我等何异?
求您好事做到底吧。
我等皆是黑户,纵使脱身,不出十里必被擒回。
求大人收容,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