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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枪法欠佳,若真让她逃走,恐怕再难追上。
“你……可知我是何人?”
王芷茵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那你又可知我是谁?”
对方怒火中烧,一步上前,枪口直抵她额头。
王芷茵从未受过如此威胁,顿时面无血色。
“我祖父乃王翦,家父是王贲。”
“太子是我姐夫,你敢动我?”
这一招向来无往不利。
无论闯下何等祸事,只要亮明身份,对方多半会退缩求饶。
“你是扶苏的妻妹?”
那人手中的火折险些引燃 ** ,动作突然停滞。
王芷茵暗自松了口气。
“哼!”
“知道怕了?”
“你这狂徒当街 ** 女子,被本公子撞破还敢持械威胁?”
“乖乖交出手中之物,否则要你好看!”
今日她奉父命为出嫁的姐姐送去冬衣。
恰逢太子在场,便设宴款待这位小姨子。
席间扶苏谈起奇闻异事,尤其推崇那人的诸多发明。
提及五雷神机时,王芷茵对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兴趣盎然。
她缠着扶苏追问细节,还索要了画像观摩,故而能一眼认出。
那人手中之物形似神机,却更为小巧。
王芷茵贪念顿起,想夺来日后炫耀。
“你脑子里灌了浆糊?”
“这黑灯瞎火的也算光天化日?”
那人用枪管指向漆黑夜空,厉声呵斥。
“再说,我与自家夫人亲热,与你何干?”
“莫非无人垂青,你就嫉妒发狂?”
“不会真有人见不得别人恩爱,非要横加干涉吧?”
“难怪无人问津!”
他与扶苏交情深厚,既知她是太子妻妹,自然不会痛下 ** 。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定要让她长长记性。
“你……!”
王芷茵气得浑身发抖,抬腿便踢。
再乱动试试,老子一枪崩了你!
男人面目狰狞,火折子几乎蹭到引信上。
王芷茵高抬的腿缓缓放下,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震住,气势弱了三分。
你试试看!
老子有什么不敢?
四目相对,火花迸溅。
男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那股亡命徒的戾气渐渐压倒了将门虎女。
......
王芷茵咬着牙收腿,嘴上却不饶人:王家三代将门,你敢动我,自有人叫你偿命。
男人嗤笑一声,浑不在意。
王翦那个老狐狸精得很,王贲常年卧病在床。
区区一个次女,杀了又能怎样?
看在你姐夫面上,留你条命。
男人转头喝道:阿菱,过来。
大人,王姑娘不是存心的......
相里菱听说对方是王翦孙女,声音都发颤:冤家宜解不宜结,算了吧?
算了?
动我可以,动你不行。
男人枪管抵住王芷茵眉心,另一手钳住她手腕:你也抽她一棍,否则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相里菱连连摆手:我真没事,您别......
不敢打?老子亲自来!
男人弯腰抄起断竹竿,王芷茵顿时僵在原地。
你疯了?!
抽你,听不懂人话?
枪口重重顶了顶她太阳穴:转身!还要教?小时候没挨过揍?
你......你等着!
王芷茵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通红。
老子数到三。
不转身就吃枪子儿。
火星在两人视线间炸开。
男人拇指扳开击锤,火折子吹得噼啪作响。
火苗猛地蹿向引信——
王芷茵瞬间转身,后背绷得笔直。
早这么乖多好。
男人掂了掂竹竿,破空声吓得她一哆嗦。
我爷爷我爹我哥我姐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竹竿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深夜的太子寝宫突然被一阵哭喊声打破宁静。扶苏夫妇刚就寝,就被闯进来的王芷茵惊醒,匆忙披衣起身。
小妹,发生什么事了?太子妃见妹妹哭成泪人,顿时慌了手脚。
姐姐,我被人欺负了!王芷茵满脸泪痕,跌跌撞撞扑进姐姐怀中。
别急,慢慢说。太子妃轻拍妹妹后背,方才不是让你回房歇息了吗?怎会遇上这种事?
我原想回房,但酒劲上头浑身发热,便去园中散步。王芷茵攥紧拳头,谁知撞见个登徒子在轻薄女子!
扶苏整理好衣冠走来,闻言勃然变色: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东宫撒野,本宫定不轻饶!芷茵放心,本宫为你讨回公道。
就是姐夫常提起的那个**!王芷茵泪水夺眶而出,我一身功夫本可轻松制服他,谁知那厮竟带着五雷神机暗算我......想起遭遇,她又泣不成声。
这......扶苏夫妇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太子妃柔声追问:三更半夜的,你怎会遇见**?
莫非走错了地方?扶苏突然醒悟,本宫为方便请教先生,将宜**几处林苑赐予他建府。你是否误入他府邸了?
王芷茵顿时呆住。模糊记得确有侍从阻拦,但当时酒意朦胧,根本没在意对方说了什么。
看她这副模样,扶苏心下已然明了。
《骄女难嫁》
太子妃神色紧张,拉住妹妹的手上下打量:那人可曾欺负你?
王翦父子近来最忧心的,便是家中幺女的婚事。按秦律女子六尺二寸便可婚配,偏生这丫头身长七尺年近二十,至今无人敢娶。自小被父兄娇宠的王芷茵,早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起初尚有媒人登门说亲。这丫头眼高于顶,竟扮作男儿去试探求亲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接连摔了三个跟头。对方刚爬起来,又被她撂倒在地。最后还踩着人家胸口嗤笑:这般草包也配来我王家提亲?
经此一事,咸阳城谁不知王家 ** 凶名。这两年莫说媒人,连路过府门的小郎都要绕道走。若再被那人占了便宜,怕是真要老死闺中了!
他、他拿竹竿打我!王芷茵捂着后腰抽噎,那么长的竹竿,险些将我打背过气去。
太子妃闻言反倒松了口气:打了几下?
阿姊!挨一下还不够么?王芷茵泪珠成串往下掉,莫非还要多挨几下才甘心?
扶苏夫妇对视一眼,竟默契颔首。
阿姊你说话呀!
姐夫不是说要为我做主?
见兄姊这般反应,王芷茵急得直跺脚。太子妃温声哄道:先随我上药,其余容后再说。
少女瞪圆了眼睛——这情形与她预想的全然不同!
那人当真打我了!她不死心地拽住扶苏衣袖,姐夫快派人拿他问罪!
明日定去讨个公道。扶苏放下茶盏,先去上药,留了疤反倒麻烦。
王芷茵气得发怔:竹竿打的能留什么疤?
待太子妃强拉着妹妹离去,扶苏独坐庭中慢饮清茶。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子妃蹙眉归来:下手忒重,后背肿得老高......
堂堂男儿,怎对姑娘家下这般狠手。望着妹妹红肿的伤痕,终究忍不住埋怨。
夜深人静私闯民宅,以令妹的脾气,搞不好还是她先挑的事。
旁人忌惮王家权势,不敢拿她怎样。
先生为人耿直,这才出手教训。
你这个妹妹,有人管教也是好事。
扶苏面露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向来爱民如子,严令禁止太子府的人仗势欺人。
可偏偏有个人,完全不听他的约束。
王芷茵痴迷武艺,又好管闲事。
这些年惹出的乱子数不胜数,全靠王家和太子妃帮着善后。
那......
罢了罢了。
若能让她吃个教训,长长记性倒也不错。
太子妃深知妹妹的秉性,扶苏的推测八成没错。
况且王芷茵本就声名狼藉,这事传出去还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样。
次日正午。
**与扶苏相对而坐,趁着卓天禄和程稷未到,专心商讨国事。
大秦养兵百万,威震四方。
卓、程这等奸商,借着官府庇护,哄抬铁价卖给蛮夷,牟取暴利。
这分明是在占朝廷的便宜。
此事须及早处置,不可轻忽。
**正色说道。
扶苏肃然颔首:不想蜀地竟有这等事,若非先生察觉,还不知要让这两家横行到几时。明日我便禀明父皇,尽早铲除这些祸害。
殿下且慢。
**连忙劝阻:即便除掉卓、程两家,只要有利可图,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继续贩卖铁器。
治标更要治本。
扶苏饶有兴趣地问:先生有何良策?
**神秘一笑:当今天下无人察觉,大秦不仅军力强盛,更握有技术优势。
军力让我们想打谁就打谁。
而这技术优势......运用得当,比刀剑更锋利。
扶苏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原本还担心他会提起王芷茵的事。
毕竟是太子的小姨子,总要给几分薄面。
没想到他竟只字未提。
**顿时心情舒畅。
果然是好兄弟!
看来那疯丫头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先生快说啊。
扶苏急切地催促道。
这技术优势嘛,体现在诸多方面......
武成侯府内院。
王芷茵紧蹙眉头在绣房里来回走动,手指不停地绞着帕子。
东宫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她突然停下脚步,厉声质问身旁的婢女。
回 ** ,太子府尚未派人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混账!
简直欺人太甚!
姐姐和姐夫竟敢糊弄我!
难道我这顿打就这般算了?!
昨日太子妃明明答应会设法让 ** 向她赔礼道歉。
当时她就察觉姐姐态度颇为敷衍。
今日苦等整日仍不见人影,王芷茵越想越恼。
来人!
立刻召集府中所有护院家丁,把身手好的都叫来。
本 ** 亲自去讨个公道!
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记住,不许惊动父亲大人。
临行前又压低声音严厉嘱咐道。
大秦子民纳粮缴税、服役应征,奉陛下为主。
君王既受万民奉养,自当肩负保疆卫土、护佑黎民之责。
然蛮夷之邦,于我大秦有何益处?
既不曾纳半文税赋,亦未服一日徭役,更有匈奴之流年年犯边劫掠,岂能与我大秦子民等同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