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仍按在那枚残缺的令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表面粗糙的刻痕。他没有抬头,喉结微微一动。忽然,三十六道黑影自浓雾中疾冲而下,如同扑火的飞蛾,速度快得连风都来不及反应。
“不是幽冥殿的人。”墨玄冷笑着抽出腰间匕首,“这身法歪七扭八的,也就只敢偷袭新手。”
话音未落,对方猛然甩出一条银光闪烁的锁链,如蛇般在空中扭曲盘旋,瞬间织成一张杀气腾腾的大网,直扑后勤组方向!
云逸手掌一拍地面,竹简脱手而出,稳稳嵌入石缝。金光骤然炸裂,七处阵眼接连亮起,一道封锁线横贯峡谷出口,将敌人拦在外面。
“三级战备。”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片雾海。
剑鸣三响,短促而尖锐。联盟弟子立刻变阵,两人一组贴墙而立,剑尖朝外,严阵以待。灵悦轻盈跃上高岩,马尾随风扬起,剑穗上的铃铛微微晃动——但她以灵力压住声响,未发出一丝动静。
黑影落地,激起一圈尘土。为首的蒙面人手中握着一面漆黑小幡,幡面无字,边缘挂着细碎骨片,随风轻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是裂魂音波!”云逸低喝。
那人嘴角微扬,下一瞬,声浪如针刺入神识!几名弟子脚步虚浮,脸色发白,几乎握不住兵刃。更远处,一名倒地的伤员突然抽搐着爬起,胸口鼓胀,仿佛藏有即将引爆的雷符!
灵悦眼神一冷,瞳孔泛起淡淡冰蓝。她并指为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无形剑意如网铺开,众人神志为之一清,动作也恢复流畅。
“装死的家伙。”墨玄冷笑,掏出酒葫芦倒出最后几滴药液。液体离瓶即燃青焰,扫过人群。那名“伤员”惨叫一声,胸前雷符当场引爆,整个人炸成焦炭。
“省点毒吧。”云逸瞥他一眼。
“我毒的就是你这张脸!”墨玄抹了把脸上的灰,顺手将空葫芦塞进怀里,“反正你也从来不给诊金。”
云逸不予理会,目光紧锁那面黑幡。幡面开始蠕动,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人脸。他认得这是噬魂类法器,一旦发动,可吸走十丈内所有人的精魄,造成短暂灵力真空。
“他们是想断我们后路。”他说。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根基牢固。”灵悦从高岩跃下,剑尖点地,寒气迅速蔓延,冻结前方三步内的空气。
云逸周身浮起淡金色符文,残缺灵根剧烈震荡,硬生生扛住黑幡的吸扯之力。左耳朱砂痣渗出血丝,顺着脖颈滑落,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三点钟方向!”他沉声下令。
灵悦瞬间出手!剑光如瀑,凝成一条冰龙腾空而起,在噬魂幡吸力最强的一瞬,精准刺入阵眼。黑幡剧烈震颤,发出一声尖啸,人脸崩裂,力量骤减。
与此同时,墨玄掷出九把匕首,呈环形插入地面。药力渗入岩石,与地脉共振,形成一层微弱反噬场,进一步削弱黑幡威力。
其余弟子无需指令,自动结阵。七人一组组成七星护心阵,源源不断地将灵力输送给三人。有人咬破指尖画符,有人撕下衣角缠腕防脱力,无人喊累,无人退缩。
终于,黑幡承受不住压力,“轰”地一声炸裂!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云逸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持幡者踉跄后退,被两柄长剑交叉架住脖子。
“拿下。”云逸收回竹简,抬手擦去脸上血迹。
俘虏被按在地上,口中塞了禁烟布条。墨玄蹲下,用银针挑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枚暗红色印记——正是幽冥殿外围成员的烙印。
“还挺会演。”墨玄嗤笑,“可惜连呼吸都没调匀,演技太差。”
灵悦走到云逸身旁,望向石门后的通道。藤蔓已被震散,幽深洞口显露出来,隐约有微弱灵光流转。
“他们留这扇门,不是为了藏东西。”她说,“是为了引我们进来。”
“我知道。”云逸低头看着手中的残缺令牌,边缘那道细小缺口,竟与方才黑幡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他们在测试我们。”墨玄站起身,拍去红衣上的灰尘,“看我们能不能破局,能不能团结,能不能打出这套配合。”
云逸未语,只是将令牌攥得更紧。它仍在发烫,不再忽冷忽热,而是持续滚烫,仿佛另一端真的点燃了什么。
队伍迅速清理战场。傀儡尸体集中焚烧,伤员得到救治,阵亡名单尚未统计完毕,但无人哭闹,无人喧哗。一名年轻弟子默默捡起同门遗落的剑鞘,绑在自己背上,继续站岗。
墨玄检查完所有俘虏,确认再无隐患,才走到云逸面前:“这些人连咬舌自尽的手段都准备好了,说明上面有人盯着。这不是普通袭击,是考核。”
“我也这么觉得。”云逸望着洞内,“他们在试探,我们值不值得被正视。”
灵悦抽出剑,在地上划出三条线:“前面至少还有三层关卡,每一层都会比现在更难。要么敌人更强,要么手段更阴。”
“那就一层层拆。”墨玄活动手腕,“反正我匕首都还没用完。”
云逸点头,正要下令前进,忽然胸口一热。贴着皮肤的玉簪变得滚烫,几乎灼痛。他伸手按住,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一丝余温。
“怎么了?”灵悦察觉异样。
“没事。”他摇头,“可能是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每次玉簪发热,就意味着某种联系被触动——或许是记忆,或许是命运,又或许……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队伍重新列阵,前锋持盾探路,剑卫守护两翼。云逸走在中间,左手始终贴在胸口。灵悦落后半步,手指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墨玄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往袖中塞新的药包。
通道逐渐开阔,岩壁浮现古老铭文,虽经岁月侵蚀,仍可辨出是某种警告。空气中飘着淡淡铁锈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腐烂的果子泡在蜜里,令人不安。
行约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圆形祭坛矗立中央,四周插着十二根石柱,柱顶燃着幽蓝火焰。祭坛表面刻满符文,正中央凹陷处,放着一块完整的幽冥殿令牌。
“请君入瓮。”墨玄冷笑,“明摆着是陷阱。”
“但我们必须进去。”灵悦凝视祭坛,“否则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
云逸上前一步,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整座祭坛骤然亮起!符文逐一激活,蓝焰暴涨,空气中响起低沉吟诵,仿佛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的队伍。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无比,无一人退缩。
“准备接招。”他说。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令牌缓缓升起,悬浮半空。一道模糊光影从中浮现,身披黑袍,面容隐于兜帽之下。
“表现不错。”那声音沙哑而平静,“你们通过了第一轮考验。”
墨玄翻了个白眼:“谁要你考了?报名费都不给,当自己是宗门长老?”
光影不动,继续说道:“接下来的问题很简单——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
云逸沉默片刻,抬手轻轻触了触左耳的朱砂痣。血已干涸,留下一道暗红痕迹。
“为了活着的人。”他低声说,“也为了那些没能活下来的人。”
光影微微晃动,似在审视。随即,它抬起手,指向云逸的胸口。
“那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