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得像打翻的墨汁，星河沉甸甸地垂在天边。
云逸立在演武场边缘，死死盯着远方天际那团翻涌不休的乌云。钟声早过了三响，掌门召集大会的消息，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每个人心里沉甸甸的。可他清楚，在这场风暴真正来临之前，还有数不清的事儿等着他去处理。
“人都到齐没？”他凑到身旁墨玄耳边，压低声音问。
红衣丹修手里晃着酒葫芦，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估计也快到了。”
灵悦站在一侧，手指一下一下轻抚着剑穗上的铃铛，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深水：“我这边随时能开始。”
云逸轻轻点头，转身大步朝营地中央走去。那儿已经聚了一群中立派系的修士，姿势各异，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脸上的神情也是五花八门。他们曾经都是单打独斗的散修、隐居避世的隐士，还有旧门派的残部，如今却因为一个相同的目标聚到了一块儿——得保住这片仙门，不能让它在内斗里变成血腥的屠场。
“今晚，咱不是去打仗。”云逸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是要活着回来。”
话落，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变。
墨玄耸了耸肩，第一个往丹房走：“先解决最麻烦的。”
丹房里，浓郁的药香像烟雾一样弥漫着。
墨玄站在长案前，灵力在手里打转，一道道符文在指尖活蹦乱跳。桌子上摆满了几十种灵药，颜色各不相同，散发出来的气味也是复杂得很。
“这些药材……不太对劲。”他皱着眉头，把一枚紫色草叶捏在手上，“这是‘血鳞草’，毒性可大了，掺在疗伤药里，那不是要命嘛。”
苏璃靠在门口，纱裙轻轻飘动，嘴角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看来有人比咱们还着急动手呢。”
“你有线索？”云逸看向她。
“有个小丫头最近老往敌对阵营跑。”苏璃轻轻一笑，脚踝上的摄魂铃叮叮作响，“我去请她喝杯茶，说不定能套出点实话。”
云逸点点头：“时间不多，快去快回。”
苏璃转身走了，身后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
墨玄接着检查剩下的药材，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嘟囔：“这年头，连药材都不安分了。”
同一时间，藏经阁后院。
哑奴弯着腰，瘦巴巴的手指在石碑上慢慢摩挲。云逸和灵悦站在旁边，看着那块破破烂烂的阵图一点点泛起微光。
“这古阵叫‘九极封天’，本来是用来对付外敌的。”哑奴喉咙动了动，声音又含糊又沙哑，“可惜，早就残缺不全了。”
云逸深吸一口气，手掌贴在石碑上，运转《圣体灭天诀》。眨眼间，金光从他身体里冒出来，顺着阵纹钻进石碑深处。
“嗡——”
一声低沉的闷响，石碑上的裂痕居然自己开始愈合，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眉眼能看出个大概，耳垂上有一颗朱砂痣一闪一闪的。
灵悦眼睛猛地睁大，声音压得极低：“那是……你母亲？”
云逸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影子，直到它消失在风里。
第二天早上，演武场的演练开始了。
云逸带着大伙儿模拟了一场突袭战，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型，突然一下子就乱了套。灵气像疯了似的乱窜，空间裂开一道小缝，狂暴的能量从里面涌了出来。
“稳住！”云逸扯着嗓子大喊。
灵悦当机立断，挥剑砍下去，冰蓝色的剑气扫过全场，硬生生把那股乱窜的能量给压了下去。
“这地方……有问题。”她皱着眉头说。
云逸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北角地面的裂痕上，那裂痕呈六臂形状，怪异极了。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他小声说，“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墨玄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敌人比想象中还心急。”
晚上，炼符室里。
灵悦安静地坐在蒲团上，胸口轻微起伏着。她的护心符文正在炼制，核心竟然是那半截玉簪。
云逸拿着玉簪，把它嵌进符文中心，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好像记忆深处一段被封存的画面被打开了。
“当年……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我。”灵悦突然开口。
云逸手顿了一下，接着继续画符文：“现在轮到我了。”
墨玄在旁边用毒酒重新描着轨迹，符文总算稳定下来。就在这时，玉簪里面传出一声特别微弱的共鸣，像是回应，又像是道别。
灵悦睁开眼睛，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这次，咱们一起。”
深夜，云逸一个人在外围的巡逻线上走着，脚步又轻又静。突然，他在一处防御阵法前停住了。
阵法表面，有一道细细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来了。”他低声说。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来，想破坏阵眼。可就在那人碰到阵图的瞬间，苏璃从阴影里冒了出来，摄魂铃轻轻一响，那人立刻就迷糊了。
“抓活的。”云逸冷冰冰地说。
那人挣扎着要跑，却被墨玄用匕首逼了回去。
审问之后，俘虏招了：他是奉命行事，幕后主使是谁不知道，只给了他一枚铜牌当信物。
云逸接过铜牌，上面刻着双蛇衔尾的图案，神秘又诡异。
“这个标记……”墨玄眯起眼睛，“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好像是一个藏得很深的组织。”
“看来，真正的对手，还没露面呢。”苏璃笑着说，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最后一道防线布置好，营地又安静下来。
云逸站在高处，往下看着整个营地。火光星星点点，照在一张张紧张却又坚定的脸上。
他知道，这场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但这一回，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回过头问。
墨玄晃了晃酒葫芦：“等你很久啦。”
灵悦紧紧握住剑柄，眼神像火把一样亮：“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输。”
苏璃靠在旁边，笑容温柔：“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云逸抬头望着夜空，星星还在一闪一闪，好像从来都没变过。
但他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悄悄不一样了。
他攥紧拳头，心里默默念叨：
“这一次，我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