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肉食区采购完成后,方一凡带着英子去了水产区。
国人讲究年年有余,所以,水产区,今天更是“战场”中的“绞肉机”。
方一凡护着乔英子,艰难地挤到鲈鱼的玻璃池边。
池子里活鱼所剩不多,都在不安地游动。方一凡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了一条体型适中、动作最为活跃的鲈鱼。
“师傅,麻烦捞这条!”他指着目标。
捞鱼的师傅动作麻利,一网下去,精准命中。那鲈鱼在网兜里奋力挣扎,水花溅了方一凡一身。
“小伙子好眼力!”师傅一边称重一边赞道,“这条最精神,鳃鲜红,眼睛也亮,绝对新鲜!”
方一凡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接过袋子,转头对乔英子说:“清蒸鱼,新鲜是第一位的。看鱼,首先要看眼睛,清澈透亮不浑浊;再看鱼鳃,鲜红不暗沉;最后看活力,越能蹦跶越好。”
乔英子看着他湿漉漉的额发和笃定的眼神,再看看袋子里还在扑腾的鱼,心里那点“年味”的兴奋感,渐渐被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和……一点点无所适从取代。
她好像……完全插不上手。
买虾时也是如此。
方一凡熟练地在一堆基围虾里翻拣,专挑那些个头均匀、虾壳青灰透亮、虾须完整、虾体蜷曲有弹性的,一边挑一边跟乔英子解释:“这种虾最新鲜,肉质紧实弹牙,做油焖大虾最好,不能要那些发红发软或者掉头的。”
乔英子只能抱着环保袋,在旁边点头,像个认真听课但完全跟不上进度的学生。
然后是蔬菜区。方一凡拿起一根莲藕,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两端的藕节:“嗯,这个不错,藕节短粗,表皮光滑带点泥土,说明新鲜粉糯,适合做糖醋藕片。”
他又拿起一把生菜,翻看叶片背面,“生菜要选叶片翠绿、没有黄斑虫眼的,根部要白净,这样才脆嫩。”
他动作麻利,目标明确,挑选标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第一次独立操办年夜饭的新手,更像是一个浸淫厨房多年的老手。
他甚至还跟一个抢最后一把新鲜香菜的阿姨,进行了短暂而友好的“交流”,成功分到了半把。
而乔英子,全程就像一个……挂件。
她抱着袋子,跟在方一凡身后,看着他穿梭在各个摊位前,熟练地挑选、询问,偶尔还跟摊主聊上两句。
她几次想帮忙拿点什么,或者试着去挑挑蔬菜,但方一凡总是快她一步,或者在她伸手时,已经把选好的东西递给了摊主称重。
“英子,帮我拿下袋子,我挑几颗山药。”
“英子,这个藕有点沉,我来拿。”
“英子,你站这边,那边人多,别挤着你。”
他的关心和体贴无微不至,但乔英子心里的那点无所适从却越来越明显。
她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再看看方一凡手里越来越多的、沉甸甸的食材袋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个本该是两个人一起为朋友准备年夜饭的“甜蜜采购”,似乎变成了方一凡一个人的“厨艺展示秀”。
而她,只是一个负责拎包(大部分时候包也不用她拎)和……欣赏的观众?
当方一凡在水果区仔细挑选着草莓和车厘子,认真检查每一颗果子是否有磕碰时,乔英子终于忍不住了。
她站在熙攘的人群边缘,看着方一凡专注的侧脸,一种淡淡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带着点委屈和小小的沮丧。
她往前蹭了一小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拽了下方一凡的衣角。
方一凡正拿起一盒品相极佳的草莓,感觉到拉扯,疑惑地转过头。
“方猴儿……”乔英子的声音不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我……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方一凡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情绪低落了:“啊?什么没用?怎么了英子?”
乔英子抬起头,指了指他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又指了指自己怀里同样不轻的袋子,语气里充满了自我怀疑:“你看你,买菜、挑鱼、选肉……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呢?”
她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沮丧,“我就只能跟在你后面,像个傻子一样,什么忙也帮不上。连个菜都不会挑……这些家务活,我好像一点都不会做,好笨啊……”
她越说越委屈,小嘴微微瘪着,像个做错了事又不知所措的孩子。
方一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草莓盒子,也顾不上周围人来人往,微微俯身,凑近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认真:“傻瓜!谁说这个叫没用?谁规定你现在就得会这些?”
乔英子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一震跳动,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专注的眼神定住了。
“你听好了,乔英子同志,”方一凡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高三学生!是即将冲刺高考、为梦想奋斗的战士!你的战场在教室,在书桌,在考卷上!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一个好大学,去追求你的航天梦!”
他抬手,轻轻用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买菜做饭这些柴米油盐,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吗?完全没有必要!”
乔英子被他这“义正言辞”的理论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驳:“可……可你也是高三学生啊!你怎么就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带着不解和一丝小小的不服气。
糟了!
方一凡心里咯噔一下。
对啊,他现在也是18岁的高三生!
刚才那番话,完全是用前世28岁成年人的逻辑在说教!
这身份代入错误差点露馅!
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灿烂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那当然不一样啦!因为我是谁?我是你的方猴儿啊!”
他故意拖长了“你的”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理所当然,“所以,帮你搞定这些‘俗务’,那是我的专属义务!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