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过得没个准儿。
苏芷只觉得脖子僵了，手也麻了，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那点带着生机的力量，去磨墨言伤口里那跗骨之蛆般的死气。
进度慢得让人心焦，像拿把小勺子舀干一个大湖。
但好歹，那灰败的颜色没再往周围烂肉上爬了，墨言的呼吸也一直吊着，没彻底断。
裴九霄猫在洞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外面那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眼冒红光的佝偻影子，来回晃荡了好几趟，没靠近，但也没走远，跟幽灵似的。
他不敢放松，手里那根破树枝攥得死紧。
欧阳雪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大气不敢出，偶尔偷偷看一眼苏芷和墨言，眼神里全是茫然和恐惧。
渴！饿！累！
这几样东西像钝刀子，慢慢割着人的神经。
水囊早就空了，最后一点干粮也分着吃完了，肚子里烧得慌。
“妈的，再这么下去，不用外面那些鬼东西动手，咱们自己就得先饿死渴死在这儿。”
裴九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
苏芷没吭声，她也快到极限了。
精神力和那点奇异力量的双重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洞穴深处那堆腐朽的木头和碎石。
突然，她视线定住了。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堆杂物下面，极快地闪了一下？
一种湛蓝色的，非常微弱的光？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凝神看去。
黑暗中，那里只有一堆破烂。
可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时，那蓝光又闪了一下！
比刚才稍微明显了一丁点，像夏夜坟地里的磷火，一闪即逝，却带着一种与这血腥洞穴格格不入的纯净感。
“你们……看到没有？”
苏芷声音发干，指了指那堆杂物。
裴九霄和欧阳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黑乎乎的，啥也没有。
“看到啥？苏姑娘，你是不是太累了？”裴九霄担心地问。
苏芷摇了摇头，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着她。
她挣扎着站起来，腿脚因为久坐而发软，踉跄着朝那堆杂物走去。
“喂，你干嘛？别乱动啊！”裴九霄想阻止。
苏芷没听，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开那些腐朽发黑的木头和尖锐的碎石。
手指被划破了也顾不上。
裴九霄见状，只好过来帮忙。
扒开表层杂物，底下是潮湿的泥土和更多碎石。
但就在苏芷拨开一块巴掌大的扁平石头时，那湛蓝色的光芒再次闪现，这一次，清晰无比！
光源来自泥土之下！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裴九霄也来了劲，用手当铲子，跟着苏芷一起挖。
没挖多深，大概只下去半尺左右，他们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冰凉、光滑、带着奇异棱角的物体。
裴九霄用力一抠，将那东西从泥土里起了出来。
那是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的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深邃的湛蓝色，内部仿佛有液体般的能量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
这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宁静与清凉感。
“这……这是啥玩意儿？”
裴九霄拿着这块蓝汪汪的石头，有点懵。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不一般，握在手里，连带着因为饥饿和疲惫而产生的烦躁感都减轻了不少。
苏芷接过晶体，触手冰凉，那股纯净的能量波动让她精神一振。
她体内那新生的星月之力，似乎对这块晶体产生了某种亲近感，运转都顺畅了一丝。
“不知道，但它好像能安抚心神，补充精力？”苏芷不确定地说。
她尝试着，引导了一丝晶体中纯净的能量，汇入自己几乎干涸的经脉。
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疲惫感被驱散了大半，连带着消耗的精神力都恢复了一些！
宝贝！这是真正的宝贝！
苏芷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有了这东西，她就能坚持更久，更快地替墨言祛除死气！
她立刻拿着晶体，回到墨言身边。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用它，而是先将晶体放在墨言胸口，让那纯净的能量自然散发，浸润他的身体。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在蓝色晶体光芒的笼罩下，墨言伤口处那顽固的死气，侵蚀速度似乎又减缓了一点点，他原本冰冷的体温，也回升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有效！
虽然不能直接祛除死气，但能滋养他的生机，延缓恶化！
苏芷大喜过望，立刻开始新一轮的祛除。
这一次，有蓝色晶体在一旁辅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力量恢复速度也快了，祛除死气的效率明显提升。
希望，似乎真的出现了。
裴九霄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发光的蓝石头，咧了咧嘴：
“嘿，总算走了回狗屎运。”
连欧阳雪都悄悄往前挪了挪，似乎想离那让人安心的蓝光近一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稍微放松警惕，沉浸在短暂希望中时——
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沉睡的墨言，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眸，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黑色，而是一片空洞的、毫无生机的灰白！
仿佛被那幽冥死气彻底浸染！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极其怪异、仿佛两块骨头在摩擦的“咯咯”声，僵硬地、缓缓地扭过头。
那双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正全神贯注为他疗伤的苏芷！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纯粹恶意的气息，
如同实质的蛛网，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笼罩向苏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