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我盯着桌上的七宝玲珑塔。刚才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去,但我没动。塔还在掌心发烫,像是刚从地底捞出来的一样。
我把它放回桌面,重新点亮了灯芯。光落在塔身上,七彩流转,比之前更亮了些。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荒原、巨石、土黄色的根须——不是幻觉。这塔在接收什么,也可能在传递什么。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低阶傀儡,是早年炼制的巡防用具,灵识简单,动作迟缓。把它放在塔正下方,对准阵盘中心位置。然后缓缓注入灵力。
三成。
塔身第三层的纹路开始发光,一圈圈往外扩散。傀儡原本缓慢转动的头颅突然停住,双臂僵直,脚底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层微弱的光晕。它不动了。
我掐断灵力。
几乎同时,傀儡“咔”地一声歪倒,关节发出干涩的响声。我探出神识检查,发现它的核心符文有短暂断裂的痕迹,像是被人强行截断了联系。
有效。
这塔真能锁住神识。虽然时间短,威力也不算强,但对付高阶修士突袭时,哪怕只困住一瞬,也足够反杀。
我正要再试一次,窗外传来极轻的一声闷响,像是瓦片被风吹动。可今晚无风。
我低头看塔,它表面的光流速度变快了,温度也在上升。不是因为我输入灵力,而是它自己在吸收什么。我立刻收手,将塔拿起来贴在胸口,用神识压住它的波动。
屋顶上方,有一道气息停住了。
很淡,几乎察觉不到,但它确实存在。那人贴着屋脊趴着,身体紧贴瓦面,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如果不是塔的反应异常,我根本发现不了。
是冲着这塔来的。
我没点破,也没动。只是把傀儡收回储物袋,吹灭油灯,坐回椅子上闭眼假寐。塔藏在袖中,仍能感应到那股微弱的地脉震动,频率稳定,像是某种规律性的探测。
大约半炷香后,屋顶的气息退走了。步伐无声,方向朝北。
我知道是谁。
麒麟族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他们不走正门,不用传讯玉符,而是派密探深夜潜伏,目的只有一个——看清楚这塔到底有什么用。
我睁开眼,手指轻轻摩挲袖中的塔身。不能等了。
念头刚起,系统界面就在眼前弹出。
【欲增强“七宝玲珑塔”对多重神识冲击的抗性,最宜嵌入何种地心凝晶?】
四个选项浮现:玄铜髓、赤壤芯、坤墟玉髓、冥岩泪。
我盯着题目没有急着选。这类题不是考记忆,是考理解。镇元子曾讲过地脉封印之法,说万丈岩心所凝之物,才能镇得住乱窜的灵流。尤其是土属性地脉,最怕杂气侵扰,必须用纯净的坤墟玉髓做隔断层。
而刚才塔接收到的地脉信号,源头正是坤墟谷方向。
我选“坤墟玉髓”。
金光一闪,系统提示响起:【答对。奖励发放:坤墟玉髓(碎片x1)】
一块拇指大小的白色晶体凭空落下,我伸手接住。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向内收缩的吸力,像是活的一样。靠近七宝玲珑塔时,两者立刻产生共鸣,塔身第四层的一个凹槽微微发亮,正好能卡进这块碎片。
我试着将玉髓按进去。
“咔”的一声,严丝合缝。塔体震了一下,七彩光流转得更加平稳,之前那种躁动感消失了。我再次注入灵力,这次用了四成。
塔光升起,笼罩范围扩大了一圈。傀儡刚一进入范围,立刻全身僵直,连核心符文都出现了裂痕。比刚才强了不止一倍。
而且这一次,塔没有发热,也没有失控迹象。加固成功。
我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绷着。这塔现在更强了,可外面的人也看到了它的潜力。那个密探回去之后,一定会把所见所闻全部上报。
果然,就在我不远处的北方地界深处,一座隐于地下的石殿内,气氛正悄然变化。
石壁由整块黑岩凿成,地面铺着带纹路的灰石。一名披着土黄鳞甲、额生独角的长老坐在主位上,面前跪着一人,正是刚刚潜行归来的密探。
“你说那塔能定住傀儡神识?”长老开口,声音低沉。
“是。”密探低头,“而且它与地脉相连,我在屋顶时,感觉到脚下土壤有轻微震颤,频率和我们坤墟谷外围一致。”
长老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光:“它还能吸收地气?”
“属下不敢靠近太久,但塔发动时,屋内灵气流向有异,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往下沉。”
长老缓缓站起身,走到石室角落的一幅地图前。上面标记着几条细线,其中一条从坤墟谷延伸而出,直指我现在所在的据点。
他伸出手指,在两条线交汇处点了点:“如果这塔真能控地脉……拿来镇压新辟地眼,再合适不过。”
密探抬头:“可那是叶尘的东西,他已有防备。”
“防备?”长老冷笑,“他知道我们在看吗?他知道我们为什么看吗?一件宝物,落到一个小势力手里,只会浪费它的价值。唯有我族,才能让它真正发挥作用。”
他说完,转身坐下:“传令下去,继续监视。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切断情报链。我要知道他每一次使用那塔的时间、方式、持续多久。”
“另外……”他顿了顿,“准备三支暗影队,轮番换位潜伏。下次他再测试,我要看到全过程。”
密探领命退下。
石殿重归寂静。长老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他的目光落在“坤墟谷”三个字上,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评估,而是透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那边禁室内,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被另一方纳入计划之中。
我把塔收进贴身口袋,又把坤墟玉髓的剩余能量记录下来。这种材料稀有,系统只给了一块碎片,想要进一步升级,还得靠下一次答题。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外面夜色浓重,北面方向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动静。
但我知道,有人在看着。
我退回桌旁,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玉简上写下几个字:“塔可用,但已暴露。”然后划掉,重新写:“下一步,反侦测。”
刚写完,塔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玉髓碎片正在微微发亮,塔身内部似乎开启了新的通道。一道极其细微的信息流顺着神识传入脑海——
依旧是那片荒原,但这次画面更清晰了些。巨石裂开一道缝,下面露出半截发着土光的根须,周围有几道浅沟,像是最近被人挖过。
紧接着,画面边缘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在刻记号。
我看不清脸,但他穿的衣服,是土黄色的制式长袍。
和今晚屋顶那人一样的颜色。
我盯着塔,心跳加快。
它不仅能感知地脉,还能捕捉到接触过地脉的人留下的痕迹。刚才那一幕,是几分钟前发生的实时景象?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不是偷偷摸摸的那种,是正常行走的声音。我迅速把塔塞进怀里,顺手将玉简盖上。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人,北线哨岗回报,说刚才有土腥味飘过来,像是地下开了口子。”
我抬头,看着来人。
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疑惑,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写的战报。
我慢慢点头,手指却已经握紧了胸前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