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班时段的便利店格外安静。林默刚整理完最后一排货架，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店内的宁静。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冗长且带着“+234”前缀的国际长途号码，林默擦拭货架的手微微一顿。这个时间，来自尼日利亚的来电，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普通话夹杂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默哥！是默哥吗？我是小雅！陈浩的对象！浩子……浩子他出大事了！”
陈浩。这个名字让林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是他穿开裆裤时就一起玩的发小，两人在青州老城区的巷子里一起掏过鸟窝，一起挨过老师的板子，是真正有过命交情的兄弟。陈浩家境普通，但为人仗义，脑子活络，有一股不服输的闯劲。去年听说他跟人合伙，跑去西非的尼日利亚做小商品批发生意，想闯出一片天。
“小雅，别慌，慢慢说，陈浩怎么了？”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无形中安抚着电话那头的慌乱。
“浩子……他在非洲被……被绑架了！”小雅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哭泣而剧烈颤抖，“就今天早上，他们开车从拉各斯去卡诺的路上，经过一个什么部落交界的地方，突然冲出来两辆皮卡，下来十几号人，全都拿着AK（步枪）！他们把浩子和两个伙计从车上拖下来，蒙上头套就带走了！”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喊，显然是陈浩的母亲，几乎要晕厥过去。
“同行的一个王叔，当时正好在跟浩子视频，亲眼看到了全过程！他吓坏了，赶紧联系了大使馆，这才通知到我……默哥，刚才……刚才有个说英语的人用卫星电话打过来，开口就要五百万美金！说不给钱就……就撕票！二十四小时内见不到钱，他们就……”小雅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五百万美金。二十四小时。撕票。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听者的心上。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林默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深处，仿佛有寒冰凝结。
“知道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把王叔的联系方式，还有大使馆给你们的案件编号，一起发给我。你们现在在国内，保持冷静，等我消息。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私自筹钱汇款，那很可能是无底洞，而且会激怒对方。”
他清晰的指令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小雅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依靠，她哽咽着连连答应。
挂了电话，林默站在收银台后，目光透过玻璃门，望向窗外被雨幕笼罩的昏暗街道。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拉长。他的思绪仿佛已经穿越重洋，落在了那个以石油、贫困和部族冲突闻名的西非国家——尼日利亚。拉各斯到卡诺的路线，他知道，那会经过一些连政府军都难以完全掌控的边缘地带，各种武装势力盘根错节。
“林默，怎么了？脸色这么严肃。”同事小李拿着扫帚路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事，一个朋友在国外遇到点麻烦。”林默轻描淡写地回应，顺手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本就光洁的台面，动作依旧沉稳，看不出丝毫异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关乎发小生死、跨越半个地球的危机已经拉开序幕。官方渠道大概率会束手无策，而他，必须动用一些隐藏在“普通租客”身份之下的、真正的力量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小雅发来的信息和那个沉重的案件编号，然后将手机默默收起。夜还很长，而营救的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