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的手指刚搭上通风口边缘,金属就在重压下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他整个人悬在半空,身体往下坠,指尖死死抠住变形的铁皮。下面冷库的门已经炸开,火光闪进来,照出几双军靴正在逼近。
岑晚秋扑到管道口,单手撑住内壁,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她咬着牙,手臂青筋突起,硬是把他往上拽了一截。齐砚舟借力蹬墙,膝盖撞进洞口,终于翻了上去。
两人蜷缩在狭窄的通风管里,喘得像跑了十公里。冷气顺着管道倒灌,吹得人浑身发麻。下面传来怒骂和枪托砸地的声音,有人用方言吼:“搜上面!通风口肯定通外面!”
齐砚舟闭眼三秒。画面闪过——冷库东侧有货运通道,监控死角两个,守卫换岗间隔五分钟。他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东边装卸区,有辆冷链车。”
“怎么过去?”
“爬。”
他们沿着管道往前挪,二十米后碰到一扇检修盖。齐砚舟掏出工具包里的螺丝刀,拧下四颗固定钉。盖子掀开的一瞬,底下堆满冻肉的推车正好滑过。他跳下去,落地时脚下一滑,立刻伸手扶稳车厢。
一个穿制服的守卫背对着他检查货单。齐砚舟靠近,手肘一抬,对方闷哼一声瘫倒。他迅速脱下那人外套套在自己身上,帽子拉低。
岑晚秋从上方跳下,轻巧落地。她走过去翻看操作台上的出货系统,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我用之前的账目权限伪造单据,装的是苏门答腊紫鸢素原料,目的地填江城医药中转仓。”
“能过吗?”
“只要没人查后台。”她抬头看他,“你信我?”
“我一直信。”
三分钟后,冷链货车启动。轮胎碾过水泥地,冲向出口铁门。岗亭里的人挥手示意停下,齐砚舟踩下油门。车身撞开横杆,铁门哗啦倒地,车头冲进茫茫夜色。
外面开始下雪。
风刮得挡风玻璃上的雨刷都跟不上节奏。齐砚舟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发白的山路。车内暖气开着,但脚底还是凉的。后厢保温层里装着那批提纯十二倍的永生花色素,温度必须维持在零下二十度以下。
“导航显示还有三十公里进市区。”岑晚秋看着手机,“但主路可能有卡点。”
“不走主路。”他说,“绕河谷,抄近道。”
她没说话,只是把安全带又系紧了些。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仪表盘突然亮起红灯,胎压报警响起。齐砚舟立刻减速,靠边停车。他下车查看右后轮,橡胶外层被钉刺带划开一道大口,漏气严重。
“怎么办?”她问。
“修。”
他解开白大褂,脱下来扔进车厢。然后撕成三条布带,缠在轮毂上,再用随车工具里的金属夹具固定。动作利落,没一句废话。
“这能撑多久?”
“够我们到河面。”他钻回驾驶座,“冰层厚的话,能省十五公里。”
发动机重新轰鸣。车轮压着残破的轮胎,在雪地上留下歪斜的印子。
河面结了冰,看不出深浅。齐砚舟停在岸边观察了几秒,闭眼预演。画面一闪而过:冰层应力分布图呈现蓝绿色,中部承重区域尚可通行,但不能急刹或变道。
他睁开眼,挂低速挡,缓缓驶入。
车轮碾过冰面,发出咯吱声响。雪花打在前窗,又被热风吹散。车内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震动。
走到一半时,岑晚秋忽然开口:“后面有人。”
齐砚舟从后视镜看去,远处雪地出现几个移动光点,越来越近。是雪地摩托。
“还能加速吗?”
“不敢。”他说,“冰层撑不住猛冲。”
她低头翻急救包,找到一支肾上腺素针剂。撕开包装,轻轻抵在他手臂上。
“给你提神。”
他接过针,笑了笑:“三年前我就说,这次绝不迟到。”
话音落下,针头扎进肌肉。他深吸一口气,踩稳油门,保持匀速前进。
对岸越来越近。
就在车头即将爬上堤坝的瞬间,对面山坡腾起一道红光。一枚信号弹升空,在夜空中炸出虎纹图案,照亮整片雪原。
齐砚舟眼神一沉。
“他们锁定我们了。”
“还差五百米。”她盯着前方,“只要上坡,就能进林区隐蔽。”
他加大油门,货车嘶吼着往上冲。车身剧烈晃动,破损的轮胎发出异响。就在最后一段坡道时,身后传来巨响——冰层断裂,整条河道开始崩塌,水流裹着碎冰喷涌而出。
车轮终于踏上坚实地面。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疾驰。导航仪显示前方五公里处有个废弃工厂区,地下有备用实验室。那是他们最后的安全点。
岑晚秋坐在副驾,手里攥着空针管,指节发白。她的旗袍下摆已经结冰,僵硬地贴在腿上。但她始终看着齐砚舟的侧脸,一眨不眨。
他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他也笑了。
风雪更大了。车灯切开黑暗,映出前方蜿蜒的小路。远处山脊上,那枚虎纹信号弹还在缓缓下坠,红光未灭。
齐砚舟握紧方向盘,肩上的旧伤渗出血迹,混着白大褂的碎片黏在衣服内衬。他盯着导航屏幕,数字一点一点减少。
还有三公里。
突然,仪表盘闪烁两下,油量警告灯亮起。
他皱眉。
油箱刚才还好好的。
“不对。”他低声说,“有人远程干扰。”
岑晚秋立刻调出车辆诊断界面,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燃油泵异常,系统已被外部接入。
“他们不止想追我们。”她抬头,“还想让我们困在路上。”
齐砚舟没回答。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听诊器项链,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雪地摩托的灯光仍在远处跳跃,越来越多。
他踩下油门,货车发出吃力的轰鸣,朝着前方漆黑的林道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