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站在走廊尽头,眼睛盯着消防通道口那个黑夹克男人。那人还在说话,对讲机贴在耳边,头微微低着。齐砚舟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三秒后,他转身走进值班室,反手锁上门。桌上的病历还摊开着,他没看一眼。直接拉开抽屉,取出手机连上内网监控系统。调取七楼西侧走廊的实时画面,镜头缓缓转动,拍到了那辆停在后巷的无牌面包车,车门半开,有个人正往里搬工具箱。
他点开另一路监控,是行政楼后门。两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从车后下来,手里拎着橡胶棍。他们走路很稳,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干过这行的。
齐砚舟关掉屏幕,闭上眼。
三秒。
眼前闪过一条路线:打手会先进入行政楼,走消防通道下到负一层,绕过安保岗,直奔档案室。如果发现U盘不在,就会扩大搜索范围,目标锁定物资仓库——那里偏僻,监控少,适合动手抢东西。
他睁开眼,抓起电话拨通林夏。
“你现在去护士站,找值班助理小陈,让她当着所有人面说一句:‘8号台备案材料今晚要入库西区仓库。’说完就走,别解释。”
林夏问:“老师,这是……”
“照做。”齐砚舟挂了电话。
他把写有“神经外科8号台”的信封从值班室保险柜取出,拆开,抽出U盘。然后从抽屉底层翻出一个旧标签纸,写下三组编号:b-17、c-09、d-03。分别贴在三个空盒上,放进地下器械库b区的不同货架。
真正的U盘被他塞进贴身口袋,外面套上一件干净白大褂。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西侧老旧物资仓库门口。门锁是老式铁挂锁,他用备用钥匙打开,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虚掩。
仓库里堆满淘汰的床架和废弃仪器箱。他爬上靠墙的高架货柜,蹲在顶层横梁上,视线正好能看清整个入口区域。左手边是一个手动喷淋开关,他轻轻拨到“预备”位。右前方两个灭火器已经卸了保险销,只等触发。
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零七分。
十分钟后,远处传来脚步声。
三人进来,动作利落。带头的是个光头男,耳朵上戴着无线耳机。他抬手一挥,另外两人分左右散开,一人守住门口,一人开始翻箱倒柜。
光头男低声说话:“确认位置了吗?”
耳机里传出声音:“刚得到消息,材料今晚要转库。”
“查!重点找带编号的文件盒。”
他们翻得很快,但很专业,每打开一个箱子都会拍照记录。齐砚舟盯着他们的节奏,判断出他们是冲着确切情报来的,不是瞎搜。
等三人走到仓库中央,离喷淋阀最近的位置时,齐砚舟轻踩脚下一块松动的金属板。
咔哒。
头顶管道发出一声轻响。
下一秒,自动喷淋启动,水柱从天花板洒下。灯光瞬间变暗,应急灯闪了几下才亮起来。雾气弥漫,地面迅速积水。
光头男吼:“有人动了机关!撤!”
可已经晚了。
齐砚舟伸手拍下灭火器拉环绳索,两股高压气体猛然喷出,发出巨大嘶鸣。守门那人被气流冲击,踉跄后退,撞倒一堆铁架。另一个打手滑了一跤,手里的棍子甩出去,砸中同伴肩膀。
混乱中,林夏冲了进来,举着平板大喊:“老师!警察马上就到!”
她身后跟着两个便衣,其中一个直接扑向门口那个打手,将其按在地上。
光头男反应极快,转身就要从侧窗跳出去。齐砚舟从货柜跃下,落地时一脚踢翻旁边的手推车,挡住窗口。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他说,“U盘不在这里。你们拿走的,只是个空壳。”
光头男冷笑:“谁要那个?我们就是来查仓库违规存放的事。”
齐砚舟走近一步:“那你耳朵上的耳机,是谁在指挥你?”
对方抬手想扯掉耳机,却被齐砚舟抢先一步抓住手腕。他翻过对方手掌,在虎口处看到一道陈旧疤痕——呈Y形,边缘不齐,像是被手术钳压伤后感染留下的。
三年前市一院护工纠纷案的照片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当时有个护工因误碰术中器械被辞退,闹到劳动仲裁。那人叫李强,左手上就有这么一道疤。
齐砚舟松开手,语气没变:“你女儿上周刚转学第三小学,班主任姓陈,对吧?”
李强瞳孔猛地收缩,嘴唇抖了一下。
齐砚舟没再看他,转身走向便衣警察:“我是市一院外科主任齐砚舟。这些人非法闯入医院重地,企图抢夺医疗备案资料。我已经全程录像,可以作证。”
警察点头:“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有非法拘禁行为,顺便处理。”
“不是拘禁。”齐砚舟从怀里掏出信封,“这是赵德柱涉嫌篡改药品审批记录的原始数据,请依法查证。”
警察接过信封检查封条:“你确定要现在提交?”
“现在。”齐砚舟说,“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用假药受害。”
一名警察开始给李强戴手铐,另一人搜身,在他后腰摸出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亮起,最后一条消息是:“拿到东西立刻回撤。”
齐砚舟看着手机,没说话。
警察押着三人往外走。经过门口时,李强突然停下,回头盯着齐砚舟:“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我知道你们会来。”齐砚舟说,“也知道你们不会空手回去。所以我准备了三个假盒子,让你们挑。”
“你就不怕我们伤人?”
“怕。”齐砚舟看着他,“但我更怕你们得手。”
李强被推了出去。仓库恢复安静,只剩喷淋还在滴水。
林夏走过来:“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齐砚舟把手伸进口袋,摸到母亲留下的机械表。表还在走,滴答声很稳。
他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衬衫,靛青色布料吸了水,颜色更深了。袖口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不对劲的?”林夏问。
“赵德柱走后五分钟。”齐砚舟说,“他威胁我,但没提具体手段。正常人只会继续施压,不会半夜派打手。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跳过规则直接动手。”
“所以你故意放风,引他们来?”
“我不放风,他们也会来。”齐砚舟说,“但他们不知道,我比他们更了解怎么打仗。”
林夏笑了:“你还真敢赌。”
“这不是赌。”齐砚舟说,“是算。”
他抬头看墙上的钟,指针指向两点四十分。
雨还在下,打在仓库天窗上,声音清晰。
他走出仓库,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头发滴下来,流进脖子里。他没擦,也没动。
远处警车红蓝灯闪烁,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在路边停下。车窗降下,周正海探出头:“齐医生,需要做个笔录吗?”
齐砚舟点头:“需要。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要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