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乱石坡上，风从荒地刮过，卷起沙尘打在脸上。他没动，目光落在那辆马车后方的黑衣人身上。鸦形令牌交出去的瞬间，窑场边缘的地缝开始渗出黑气。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脚下一踏，身形如箭射出。冰雷枪在掌心凝聚成形，枪尖划破空气发出低鸣。三息之内，他已经冲进交接圈内，枪锋横扫，将两名正要抬箱的黑衣人逼退。
“药留下。”他说。
为首蒙面人冷笑一声：“你来晚了。”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震动。一道黑色光柱从裂隙方向冲天而起，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爆响。夜澜脸色一变——那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他不再纠缠，转身就走。
雷嗔和幽瞳已经在前线等了太久。净魔丹一旦耗尽，整个防线都会崩溃。他必须赶在最后一道符钉熄灭前打开通道。
身形疾驰，穿过碎石与焦土，远处裂隙翻滚着混沌气息。天空被扭曲的灵流撕成灰紫色，雷云低垂，像是随时会砸下来。
当他重新站上高坡时，雷嗔已经挥动龙角骨鞭砸向阵壁三次。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剧烈震荡，但那层透明屏障纹丝未动。
“你回来了！”雷嗔回头大喊，“这鬼阵吃灵力！我刚召的雷云被吸走了！”
夜澜点头，目光扫过战场。东南侧铁无锋布置的符钉只剩两根还在闪烁，其他全灭。正面吸力增强数倍，靠近的修士直接被扯进裂隙，连尸体都没能捞回来。
“按计划行动。”夜澜下令，“雷嗔，正面压制；幽瞳，找薄弱点突入。”
幽瞳应声跃出，银发在风中扬起。她双手结印，空间波动刚成型，身体却猛地一顿，嘴角溢出血丝。
“不行……跳不进去。”她落地踉跄，“里面有反制力量，封住了所有传送路径。”
夜澜皱眉。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而是专门针对空间类术法设计的禁锢结构。
雷嗔怒吼一声，再次甩出骨鞭。电弧炸开，轰在阵壁上，只留下一道浅痕。他的手臂微微发抖，耳后的鳞片失去光泽，原本缠绕足尖的电弧也变得断断续续。
“再试一次！”他咬牙，“我不信劈不开它！”
“停下。”夜澜伸手拦住他，“你的灵力已经见底。”
“可我们总不能站着等死！”雷嗔红着眼，“你看看后面的人！他们都在看着你！”
夜澜回头看去。联军战士列阵待命，不少人脸色发白，显然是灵力透支的迹象。有些人手里的武器已经开始黯淡，那是支撑不住的表现。
他知道这一战不能再拖。
“所有人后撤五十步。”他沉声说，“接下来由我主攻。”
“你疯了？”雷嗔抓住他肩膀，“你现在进去，根本撑不过十息！”
夜澜没回答。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玄灵幻天塔第一层。时间流速差带来的残余灵流还在，那是他提前储备的能量。虽然不多，但足够支撑一次强冲。
睁开眼时，他右脸的面具出现了一道细裂。
“听令。”他说，“雷嗔，保留最后爆发力；幽瞳，盯住阵眼变化。等我破开缺口，你们立刻跟进。”
说完，他一步踏出。
冰雷双脉全开，灵力如潮水般涌向枪尖。枪身缠绕寒霜与雷光，刺向阵壁核心。
轰！
巨响震得大地龟裂。阵壁终于出现裂痕，但还没等扩大，那裂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怎么可能？”幽瞳惊呼，“它在自我修复！”
夜澜没退。他再次蓄力，第二次冲击撞在同一点。这一次，阵法反弹的力量顺着枪杆传回体内，震得他五脏翻腾。
但他没松手。
“再来！”他低吼。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撞击都让阵壁晃动加剧，可每次都被迅速补全。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面具上的裂纹也在蔓延。
雷嗔看得眼睛充血：“这样下去你会被吸干！”
“那就快点。”夜澜喘着气，“准备突破。”
幽瞳强压体内翻涌的血脉之力，再次尝试跳跃。这次她只挪了三丈便被迫停下，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空间锁死了。”她摇头，“除非有人从内部切断阵眼连接。”
夜澜明白了。这不是靠蛮力能破的局。
他收回长枪，站在原地调息。体内的灵力只剩下三成，玄灵幻天塔的储备也接近枯竭。如果再不想办法，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雷嗔。”他开口，“还能劈出一记渡劫雷云吗？”
雷嗔握紧拳头：“能，但只能一次。劈完我就倒下。”
“够了。”夜澜说，“我要你把雷云引到我枪上。”
“你要用雷枪破阵？”幽瞳反应过来，“可那样你会承受全部反噬！”
“我没别的选择。”夜澜抬头看向裂隙上方，“要么现在拼一把，要么等丹药彻底耗尽，大家一起死。”
雷嗔咧嘴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夜澜。”
他猛然跃起，双臂张开。天空中的雷云开始旋转，一道粗大的闪电劈下，直入他掌心。他的身体瞬间被电光包裹，皮肤泛起焦痕。
“接好了！”他大吼，将整团雷云压缩成球，狠狠砸向夜澜的枪尖。
冰雷枪吸收雷能的刹那，温度飙升。枪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夜澜举枪冲向阵壁。
这一击带着他所有的灵力、信念和过往的恨意。枪锋所指，天地失色。
轰隆——
阵壁炸开一道口子，宽约两丈。裂隙深处的景象隐约可见，中央悬浮着一块漆黑的心石。
“快走！”夜澜嘶吼。
幽瞳强撑着跃起，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飞。雷嗔想去扶她，自己也被震退数步。
就在这时，那道缺口开始闭合。
不仅如此，整座阵法突然亮起猩红纹路，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原本透明的屏障转为纯黑，像是一面吞噬光线的墙。
夜澜冲到近前，却被一股巨力推开。
他抬头，看见黑色光幕彻底落下，将裂隙完全封死。
所有人僵在原地。
雷嗔单膝跪地，龙角骨鞭缩回小臂长度，表面布满裂痕。幽瞳靠在岩石边，银发贴在脸颊，指尖还在微微抽搐。
夜澜站在光幕前，面具裂痕延伸至眼角。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那层黑壁。
指尖传来冰冷的阻力。
身后传来压抑的呼吸声，有人开始低声咒骂，有人默默收起武器。
他知道士气正在崩塌。
但他不能倒。
“都听着。”他转身，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这道门不会一直关着。他们会以为我们退了，会放松警惕。那时候，就是我们再杀回来的时候。”
没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焦土的声音。
夜澜缓缓摘下右脸的面具碎片，露出底下被雷劫灼伤的皮肤。那伤疤早已愈合，却从未褪色。
他把碎掉的面具扔在地上。
“下一个回合，我会亲手拆了这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