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掌心旋转，符文闪动，夜澜瞳孔一缩。那纹路他认得，和幻天塔第一层的加速阵纹极为相似。
他没动，脚下的海面却开始轻微震颤。雷鳞鹰还在空中盘旋，电弧交织成网，压制着残余海兽的躁动。鲲墟缓缓下沉，黑魇残魂站在原地，没有消失，也没有再出手。只是那一团黑雾越转越快，最后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光点消散在风里。
海面恢复死寂。
夜澜抬手召回雷鳞鹰，它落在肩头时羽毛微乱，嘴里衔着的《破魔音诀》帛书一角已经焦黑。刚才那一击不是攻击，是信号。
“走。”夜澜转身踏浪而行，“回岸上。”
幽瞳紧随其后，三尾收拢，尾巴尖微微发白。雷嗔从礁石堆里爬起来，拍掉身上碎石，骨鞭重新缠回手臂。白枭靠在岩壁上喘气，左眼血流未止，琴弦只剩三根还在震动。
浮槎洲沙滩一片狼藉，尸体堆积如山。大多是被魔音控制后互咬致死的海兽，也有几具人类修士的遗骸，衣袍残破，面容扭曲。
夜澜走到一具海族尸体前停下。这具尸体和其他不同，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里面嵌着一只漆黑蛊虫，形似蜘蛛，泛着幽绿光晕。他蹲下身，手指刚要触碰，幽瞳突然伸手拦住。
“别碰，”她说，“那是轮回蛊。”
夜澜点头，“我知道。”
他取出一块玉片，在蛊虫上方轻轻一扫。玉片立刻浮现一行扭曲文字：**幽冥殿制式，未激活状态，残留神识波动频率与黑魇一致**。
“果然是他们。”雷嗔站到旁边，足尖电弧跳动，“这玩意儿是不是还能引爆？”
“不会。”夜澜摇头，“它没被种进识海，只是塞进胸腔，像……标记。”
“标记？”幽瞳皱眉。
“对。”夜澜站起身，“像是谁故意留下的线索。”
他说完，回头看向幽瞳：“你用月噬秘术探一次它的意识流，我护你神识。”
幽瞳没说话，只是点头。她抬起右手，三尾轻轻展开，指尖凝聚出一点银光。夜澜同时将手贴在她后背，灵力涌入，连接幻天塔第一层的时间提纯空间，为她的神识通道加固屏障。
银光落下，触碰到轮回蛊的瞬间，那具尸体猛然睁眼！
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紧接着，黑魇的面容从中浮现，嘴唇开合：
“游戏才刚开始。”
声音直接钻进四人识海，带着冰冷回响。
幽瞳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夜澜一把扶住她肩膀。她脸色发白，三尾剧烈抖动，发间月牙簪发出低鸣。
“断了！”夜澜沉声说，“我已经切断联系！”
雷嗔立刻跃起，雷翼展开，守住四人上空。白枭靠在一块岩石后，左手拨动琴弦，仅剩的三根弦发出短促音波，扫过周围每一具尸体。
“没有其他蛊虫。”他说，“只有这一只被做过手脚。”
夜澜盯着那具尸体，它的眼睛已经闭上，轮回蛊安静地嵌在胸腔，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不是幻觉。
“这不是战斗。”他说，“是警告，也是陷阱。”
“什么意思？”雷嗔问。
“他在逼我们查。”夜澜看着远处归墟裂口，“留下蛊虫，让我们发现异常，引我们去追查背后的布局。黑魇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话音刚落，白枭突然身体一僵。
他的左眼流出鲜血，不是之前那种渗血，而是整条泪道涌出血柱。焦尾琴自动震鸣，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一根弦“啪”地断裂。
“怎么了？”夜澜立即转向他。
白枭没回答，右手颤抖着在地上划动。血迹勾勒出一条线，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七十二条线彼此交错，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图。
“这是……”幽瞳瞳孔微缩。
“东海七十二岛。”白枭声音沙哑，“地脉连接线，全通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敲击地面，节奏断续，像是某种密码。夜澜听懂了：**九渊血祭，已布阵眼，三岛逆转，随时可启**。
“血祭阵？”雷嗔怒吼，“拿整片海域的生灵魂魄当燃料？”
夜澜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血图。三百年前沧溟族灭，就是因为这种阵法。当时整个东域灵气倒灌，百万生灵一夜枯竭。
“他想重演当年。”他说。
“那就拆了它！”雷嗔握紧骨鞭，“我去最近的岛，一锤砸穿地脉！”
“不行。”夜澜拦住他，“阵眼埋得深，贸然破坏只会触发连锁反应。而且……”他看向白枭，“你说三座岛已经逆转？哪三座？”
白枭继续敲击地面，报出名字：**青螺岛、赤脊岛、浮槎洲**。
最后一座让所有人一震。
“这里？”幽瞳抬头，“阵眼在浮槎洲下面？”
夜澜眼神一冷。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阵眼之一。
“难怪黑魇只派残魂来。”他说，“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我们在这里耗着，血祭阵就会慢慢吸走周边灵气，等另外两座阵眼完成共鸣，整个东域都会塌陷。”
“那怎么办？”幽瞳问。
夜澜闭眼，识海中幻天塔第四层开启。光影闪动，战场模拟启动。他输入当前情报：东海地形、七十二岛位置、三座逆转岛屿的地脉流向、轮回蛊残留频率、黑魇出现轨迹……
塔内推演开始。
片刻后，三道红光在虚空中亮起，标出三个关键枢纽位置。除了青螺岛和赤脊岛外，第三个点果然就在浮槎洲正下方，深度约三千丈，位于古海沟断裂带。
“找到了。”夜澜睁眼，“三个核心节点，必须同时破坏，否则阵法会反噬。”
“分兵？”雷嗔问。
“不能分。”幽瞳摇头，“黑魇肯定设了埋伏。谁去谁死。”
夜澜看向肩上的雷鳞鹰。它翅膀微颤，显然体力不支。刚才一场大战消耗太大。
“你休息。”他对雷鳞鹰说，然后转向幽瞳：“你能用空间跳跃探一次地底吗？采集土壤样本回来。”
幽瞳点头：“可以，但只能去一次。太深的空间跳跃会撕裂经脉。”
“一次就够了。”夜澜说，“我会在塔里等你回来，用《幽冥禁典》比对土壤中的咒印残留。”
他又看向白枭：“你继续监听情报，有任何波动立刻示警。”
白枭靠在岩壁上，左手紧握焦尾琴，右手指节沾血，在地面补全血祭阵的局部结构。他的左眼还在流血，但眼神清明。
雷嗔悬浮半空，雷翼展开，监视十里范围。骨鞭缠在手臂上，电弧不断跳动。
夜澜盘坐在一块礁石上，墨袍垂落，衣摆边缘浮现出防御阵纹。他闭上眼，识海深处，幻天塔第四层光影流转，推演仍在继续。
幽瞳深吸一口气，三尾展开，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几秒后，她出现在海底裂缝边缘，手中捏着一小撮黑色泥土。她立刻转身，再次跳跃。
回到岸边时，她跪倒在地，嘴角溢血。
夜澜睁开眼，接过泥土，放入幻天塔第二层的典籍库中。《幽冥禁典》残卷自动翻页，最终停在一幅图录上：**九渊血祭·地核引魂篇**。
匹配成功。
“确实是血祭阵。”夜澜站起身，“而且……已经开始抽取魂力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原本赤红的云层正在变暗，风里多了股腐味。
“必须动手。”他说，“今晚子时，三处阵眼同步摧毁。”
雷嗔咧嘴：“终于能打了。”
就在这时，白枭的手指突然停住。
他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在地面重重画下三个点。
不是摩斯密码。
是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