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深处爬出的黑线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像活物般扭动。夜澜盯着那道消失的痕迹，指尖轻抚幽冥剑柄，剑身余温未散。
“幽瞳。”他声音压得很低，“去查。”
幽瞳从他肩头跃下，九尾微张，银发无风自动。她鼻尖轻颤，血瞳骤然收缩——空气中飘着一丝极淡的气息，像是腐烂的檀香混着铁锈，却又不完全相同。那是混沌的味道，带着某种扭曲的熟悉感。
“不是血影门。”她低声说，“这味儿……往地脉深处去了。”
雷嗔皱眉，足尖电弧跳了一下：“你确定？刚才那几具尸体可是他们的人。”
“尸体能伪造。”夜澜接话，目光未移，“但气息骗不了人。这东西，是从规则层面渗进来的。”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缕冰雷之力，缓缓贴近地面裂缝。灵力刚触到边缘，竟如被吸住一般，迅速黯淡下去。夜澜眼神一冷，立刻收手。
“吞噬灵力？”雷嗔怒哼一声，“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那黑线猛然膨胀，从地缝中喷涌而出一团黏稠液体，落地即蔓延，瞬间覆盖三丈范围。一名残存的符傀误触其上，身体立刻干瘪，灵核爆裂成灰。
“别碰！”夜澜喝止雷嗔前冲的身形，“普通攻击没用。”
幽瞳已退至他身侧，尾巴尖微微颤抖：“它在学我们。”
“学？”雷嗔愣住。
“刚才它吸收了雷域的波动频率。”夜澜沉声，“现在正试着模仿共振，一旦成功，就能反向抽取核心能量。”
雷嗔脸色变了。他的雷域是血脉所化，若被倒灌侵蚀，轻则修为受损，重则识海崩裂。
“那就让它学个够。”夜澜闭眼，体内冰雷双脉骤然加速循环，一股隐秘的力量自识海深处升起——玄灵幻天塔第六层，开启！
刹那间，视野扭曲。无数光影碎片在他眼前闪现：断裂的道袍一角，星月纹路残缺不全；一枚黑色石片悬浮于虚空，表面布满裂痕，内部有东西在蠕动；还有半只眼睛的虚影，瞳孔呈同心圆状，正冷冷注视着他。
画面一闪而逝，夜澜猛地睁眼，嘴角溢出血丝。
“冥主。”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霜。
“哪个冥主？”雷嗔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个穿道袍的老疯子？他还活着？”
“不止活着。”夜澜抹去唇边血迹，“他在用塔心石碎片污染试炼场底层规则。这些东西，是他伸出来的触手。”
幽瞳耳朵竖起：“主人，它动了！”
地面震颤，那团黑色黏液突然分裂，三条粗壮触手破地而出，分别扑向三人。其中一条直取雷嗔胸口，竟与雷域电弧频率完全同步，显然是要强行接入。
“滚开！”雷嗔怒吼，双翼猛震，雷鞭脱手甩出，缠住触手狠狠抽打。可电光劈在黏液上毫无效果，反而被其吸收，触手颜色更深了几分。
夜澜横剑挡在幽瞳前方，冷声道：“别硬拼，它在借力进化。”
他抬手结印，幽冥剑插入地面，冰雷之力逆向回流，在身前凝出一道屏障。触手撞上屏障，发出刺耳摩擦声，前进之势稍缓。
“雷嗔，收域。”夜澜下令。
“什么？”雷嗔瞪眼，“就这么认怂？”
“不是认怂。”夜澜盯着不断蠕动的黏液，“是断它的粮。”
雷嗔咬牙，双翼缓缓合拢，头顶雷云开始收缩。失去外部供能后，触手吸收速度明显下降，动作也迟滞起来。
“幽瞳。”夜澜转向她，“封印阵，用你的血。”
幽瞳点头，九尾齐展，口中轻吟一段古老音节。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在空中划出复杂纹路。随着血珠落地，地面浮现出一圈冰蓝色符文，层层嵌套，正是月神领域雏形。
触手似乎察觉危险，疯狂抽打试图破坏阵法。夜澜持剑守在阵心，每一击都被他精准格挡。剑刃与黏液碰撞时发出粘腻声响，仿佛斩在湿透的皮革上。
符文完成最后一环，幽瞳双手按地，九尾同时扫过阵面。冰纹亮起，三根主触手瞬间冻结，表面结出蛛网般的寒霜。
“成了？”雷嗔喘着气问。
夜澜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暂时压制。”
他抽出幽冥剑，剑锋滴落一串血珠——那是他刚才动用幻天塔第六层的反噬。面具边缘渗出血迹，顺着下颌滑落。
“接下来。”他一步步走向被冻住的主触手，“我要看看，它到底连着谁。”
剑光乍起，幽冥剑带着冰雷之力狠狠斩入最粗那根触手中央。黏液炸开，黑浆四溅，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就在剑刃深入时，碎片中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虚影——同心圆瞳孔缓缓转动，竟似透过空间直视夜澜。
“徒儿……”一个低语几乎不可闻，“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
夜澜手腕一抖，剑势不变，直接将虚影劈散。
“我不是你的徒儿。”他冷冷道，“你是该死之人。”
触手断裂，黑液泼洒一地，却并未消散，反而继续向四周渗透。更远处的地缝里，又有新的黏液缓缓涌出。
整片试炼场开始轻微震颤，天空出现异象——原本灰蒙的云层中，浮现出扭曲的星月纹路，如同烙印般缓缓旋转。一股无形压力笼罩全场，识海传来阵阵刺痒，仿佛有声音在耳边低语。
雷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吵死了！”
幽瞳伏低身子，耳朵紧贴肩胛：“它在试图建立连接……想把我们的意识拉进去。”
夜澜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于胸前。他以幻天塔第一层时间流速差为基，在识海构筑屏障。外界不过瞬息，塔内已演化百遍防御阵型。那低语声撞上屏障，如潮水退去。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清明。
“我明白了。”他说，“它不是单纯入侵。它是要把整个虚境变成养料场，用规则级别的污染，重塑空间本质。”
“所以那些杀手只是幌子？”雷嗔冷笑，“真正的杀招藏在这玩意儿里？”
“赵无极、夜鸿煊，都不过是棋子。”夜澜站起身，望向远方仍未停歇的地脉波动，“真正想让我们死的，是让这片空间本身成为敌人。”
幽瞳轻声提醒：“主人，它还在动。”
确实。被冻结的触手虽未挣脱，但其他裂缝中已有更多黏液爬出，彼此连接，形成一张覆盖数十丈的黑色网络。它们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缓慢铺展，像是在编织某种结构。
“它在构建通道。”夜澜低语，“通往塔心石碎片的通道。”
雷嗔握紧拳头：“那还等什么？砸了它！”
“不行。”夜澜摇头，“贸然破坏可能引发连锁崩塌。这地方经不起大动静。”
“那就看着它长？”雷嗔火气上来。
“不。”夜澜握紧幽冥剑，“我们要顺着它，找到源头。”
他低头看向地上尚未干涸的黑液，那里倒映着扭曲的星月纹。
“但它不会让我们轻易追查。”他说，“所以——先清路。”
幽瞳会意，九尾再次展开，准备再度施展封印术。
雷嗔活动了下肩膀，足尖电弧重新跳跃：“这次我来开道。谁敢拦，我就把它劈成两半。”
夜澜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远处不断延伸的黑色网络。
“记住。”他声音低沉，“这不是战斗。这是拆局。”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一道从未见过的粗壮触手破土而出，直冲夜澜面门。它不再是单纯的黏液聚合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符文，竟与幻天塔外壁纹路有几分相似。
夜澜举剑格挡，剑锋切入一半便再难推进。那触手竟开始沿着剑身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幽冥剑的灵光迅速黯淡。
“它在复制塔纹！”幽瞳惊呼。
夜澜眼神一凛，体内双脉全力运转，强行抽离幽冥剑。后退三步，他盯着那根悬在半空的触手，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冥主不仅在污染规则，还在试图窃取幻天塔的力量。
他抬手擦去脸上血迹，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你想啃我的根？”他低声说，“那就看看，是谁先咬碎谁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