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喊我懒王?那我就赖到底!
声浪并未止歇,反而愈发宏大、愈发虔诚。
三日三夜,三十万蛮兵不饮不食,跪伏于地的身躯仿佛化作了石雕,唯有那句“吾王安眠,万敌自溃”的祝祷,如山呼海啸,撼动了九天。
异变,就在这祝祷达到极致的瞬间,陡然发生!
苍穹之上,风云倒卷,无尽的天地元气被这股磅礴的意念强行撕扯、汇聚。
虚空中,一点金光乍现,随即如画卷般铺开,一座巍峨辉煌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群,竟凭空凝成!
琉璃为瓦,神金作梁,白玉铺地,仙雾缭绕。
那不是人间帝王的居所,而是神话传说中天帝临朝的凌霄宝殿!
这由纯粹的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神迹,如一轮天日,光耀千里,将整片蛮族荒原映照得如同神国净土。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雪片般飞入大夏王朝的京城,朝野震动!
东宫之内,太子夏启元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紫檀木案,面色铁青,眼中满是惊怒与忌惮:“妖术!这绝对是妖术!区区一个谭浩,竟能以一人之力,让三十万蛮兵俯首称臣,更造出这等海市蜃楼般的伪天庭!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是要在边关之外,立自己的私国!”
满殿的太子党羽噤若寒蝉,他们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人力有时而穷,可这种近乎神只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权谋斗争的理解范畴。
同一时刻,阴暗潮湿的冷宫深处,被囚禁多年的柳贵妃透过铁窗,痴痴地望着边关方向那冲天的金光,突然发出一阵尖利而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过的,我说过的!他不是人……他不是我们夏家的种!他是个灾星!是个靠吞吃人心香火活着的怪物!你们把他当皇子,他却要把你们都当成祭品!”
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谭浩正蹲在自己的营帐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炭火里煨着的几个红薯。
浓郁的焦香钻入鼻腔,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嘿,这火候差不多了。”他一边给红薯翻面,一边抬头望了望远处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群,满脸费解地嘀咕:“这帮人咋还不走啊?饭都吃了三顿了,红薯也烤了两轮了……我又没请他们拜我,赖这儿干嘛?”
高天之上,林诗雅御剑悬停,白衣胜雪,神情却凝重到了极点。
她手中的宗门玉符正疯狂闪烁,一行行由灵力构成的小字不断浮现:“警告:监测目标影响力已突破凡界阈知,正在引发大规模‘群体神性共鸣’现象,能量层级判定为……无法估算。”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座横亘天际的信仰宫阙,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星辰仙宗的占星台,能测算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的命格轨迹,唯独这个谭浩,命格一片混沌,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方天道谱系之内。
她本以为他只是个气运逆天的凡人,可眼前这一幕,分明是古代典籍中记载的“聚愿封神”之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栗。
就在这时,下方那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冲着她的方向露齿一笑,用力挥了挥手:“喂!仙女姐姐,上来烤个栗子不?刚从火里扒出来的,热乎着呢!”
林诗雅娇躯一僵,看着谭浩那副浑然不觉、仿佛邀请邻居串门般的轻松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鬼使神差地,她掐动法诀,身形如一片羽毛般轻盈落下,稳稳地站在谭浩面前。
谭浩咧嘴一笑,将一颗烫手的烤栗子塞进她手里。
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林诗雅微微一颤,竟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是夜,万籁俱寂。
蛮族大祭司萨满·苍狼独自一人,跪倒在早已化为废墟的祭坛中央。
他手中的白骨法杖早已在与“怠惰之影”的对抗中碎裂,此刻仅剩一截不知是何生物的指骨,被他用黑绳缠绕,紧紧攥在掌心。
他双目空洞,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口中喃喃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他用指骨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精血滴入大地。
那血液落下的地方,正是“怠惰之影”被谭浩一脚踩灭后留下的漆黑裂痕。
当第一滴精血渗入地缝,整片大地都发出一声沉闷的震颤。
一道扭曲、沙哑,仿佛由无数怨魂嘶吼交织而成的声音,从裂缝深处响起:“渺小的人类……你唤醒我,是想再造一个你无法掌控的‘神’吗?”
萨满·苍狼闻言,枯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狂热,他嘶吼着回应:“不!神明是虚伪的,是高高在上的谎言!我要造的,是一个‘反神’!一个能让世间所有愚昧之人,都看清这谎言的真实存在!”
话音未落,那道裂缝中猛地涌出海啸般的漆黑雾气!
黑雾翻涌、凝聚,竟在祭坛废墟之上,再次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的面容,赫然还是谭浩的模样!
只是,这雾气凝聚的“谭浩”,身披绣着黑色恶龙的龙袍,手持一根由无数哀嚎手臂纠缠而成的权杖,端坐于一座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帝座之上,嘴角挂着一抹俯瞰众生的冷漠笑意。
营帐内,睡梦中的谭浩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着鼻子醒来,发现帐篷顶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身边的赤炎驹正焦躁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低声嘶鸣:“主子,不对劲!外面那些人念叨得太狠了,这方圆百里的地气都被他们念活了,正拼了命地往您身上汇,这是要把您硬生生推上皇帝宝座的架势啊!”
“啊?”谭浩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谁爱当皇帝谁当去,我只想睡个安稳觉。”
他披上外衣,随手推开帐门,一股夹杂着霜气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也就在这一刻,他瞳孔微缩,只见远处的草原之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座无比巨大的虚影——那是一个侧躺着安然沉睡的自己,高达千丈,横卧于天地之间。
无数细碎的光点如萤火虫般环绕着虚影,衬得他仿佛就是这片大地的守护神只。
谭浩挠了挠头,看得啧啧称奇:“哟,这谁画的?还挺像啊……就是把我画得太帅了点。”
他欣赏了两眼,觉得有些冷,便转身准备回帐篷继续睡觉。
然而,就在他转身回帐的那一刻,他脚下的泥土,发生了无人察觉的异变。
原本因连年战乱与干旱而龟裂的土地,竟悄无声息地蠕动起来,一缕缕清泉毫无征兆地从干涸的地缝中渗出。
它们汇聚、蜿蜒,形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绕过谭浩的营帐,欢快地流向远方枯黄的草地深处,带去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
与此同时,高悬于天际、那座由三十万蛮兵信仰之力催生出的空中宫殿,突然发出一声仿佛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一道裂纹出现在宫殿的正中央,随即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在林诗雅震惊的目光中,这座象征着“神权”与“王位”的宏伟建筑,轰然崩塌!
它没有化为虚无,而是碎裂成漫天璀璨的光尘,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缓缓洒落。
林诗雅的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大小。
她看到,那些光尘并未随风消散,而是在下落的过程中,遵循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法则,在大地之上,缓缓拼凑出了四个巨大无比、笔画古朴苍茫的古老文字——
无位而尊。
不需要宝座,不需要宫殿,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加冕。
林诗雅猛然抬头,望向那个打着哈欠、即将钻回帐篷的背影,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剧震。
她终于明白,谭浩不需要去“接受”这份信仰,更不需要成为他们心中的“王”。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在重新定义“神”这个字。
荒原之上,那三十万道目光,在短暂的死寂后,渐渐燃起了某种比先前更加狂热、也更加坚定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