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坟场,死寂无声。唯有归墟之眼中缓缓弥漫出的、凌驾万物之上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每一寸空间。时间凝固,法则哀鸣,连那些顶天立地的幽冥魔像都匍匐在地,发出恐惧的战栗。
慕冰云消失了。为了阻止仪式,更为了不让自己被彻底污染成为毁灭的帮凶,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将自身连同那侵蚀的“逆源魔种”一同湮灭,化作了开启最终通道的祭品。那最后一眼中蕴含的无尽情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林枫的灵魂深处。
冰……云……”
林枫呆立在祭坛核心,望着那片空荡荡的虚空,喃喃自语。血液仿佛冻结,心脏停止了跳动,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巨大的悲痛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防线,淹没了他的意识。坚持的意义?战斗的价值?守护的承诺?在失去她的这一刻,全部化为了可笑的粉末。他体内的纯阳真气如同失去了太阳的星辰,迅速黯淡、溃散。伤势全面爆发,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涌出,身体摇摇欲坠。
寂灭尊者冷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蝼蚁:“情之一字,徒增烦恼。能成为迎接圣主降临的祭品,是她的荣幸,亦是你的归宿。”他缓缓抬手,掌心幽冥死气凝聚,就要将彻底崩溃的林枫彻底抹杀。
就在这万念俱灰、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林枫怀中,那枚一直紧握的混沌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光芒并非慕冰云熟悉的温润清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仿佛蕴含了宇宙诞生之初所有混乱与可能的——混沌之光!
玉佩变得滚烫,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霸道如洪荒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轰然苏醒!这股意志,并非慕冰云,它更加冰冷,更加绝对,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漠视一切的至高威严!
唔!”寂灭尊者脸色首次剧变,拍向林枫的手掌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混沌之光狠狠弹开,连退数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是……混沌本源意志?!怎么可能?!它应该早已在‘道争’中寂灭了!”
混沌之光并未攻击寂灭尊者,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将濒死的林枫彻底包裹!光芒中,林枫破碎的经脉、枯竭的丹田、乃至濒临崩溃的神魂,被一股蛮横而精纯到极致的混沌能量强行修复、重塑!这股力量霸道无比,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双重特性,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识!
啊——!”林枫发出痛苦与解脱交织的嘶吼,他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又在瞬间重组!纯阳真气在这股混沌本源的洗礼下,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不再是单纯的至阳至刚,而是融入了混沌的“无序”与“包容”,化作了更加深邃、更加强大的混沌纯阳!他的修为境界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破碎,瞬间踏入了金丹期!而且并非初入金丹,其气息之浑厚、质量之精纯,远超寻常金丹修士!
但这并非馈赠,而是一种……“同化”!林枫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股浩瀚的混沌意志挤压、侵蚀,仿佛要成为一个承载这股意志的……容器!
不!我是我!我是林枫!”强烈的自我意识在混沌的洪流中疯狂呐喊,对慕冰云的思念、未能守护的悔恨、对幽冥教的滔天怒火,成为了他锚定自我、对抗同化的最后支柱!
轰——!”
归墟之眼剧烈震荡,那股冰冷的终极意志似乎被混沌之光的出现彻底激怒!一只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手,缓缓从通道中探出,所过之处,万物归墟,连空间本身都化为虚无!寂灭之主,哪怕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分神意志,其恐怖也远超想象!
圣主息怒!属下这就清除悖逆之源!”寂灭尊者恭敬叩首,随即起身,眼中杀机暴涨,全力催动祭坛,九千幽冥魔像齐声咆哮,汇聚成一道毁灭洪流,配合着那只寂灭巨手,一同压向被混沌之光包裹的林枫!
面对这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攻击,苏醒的混沌本源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妄动归墟……当诛!”
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意念,从混沌之光中传出,并非声音,却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
包裹林枫的混沌之光骤然膨胀,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模糊不清的混沌虚影!虚影抬手,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复杂的法则,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抓!仿佛抓住了某种宇宙最基本的“弦”!
咔嚓……轰隆——!”
整个万古坟场剧烈震动!那道由祭坛和幽冥魔像发出的毁灭洪流,在触碰到混沌虚影手掌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寸寸碎裂、湮灭!就连那只寂灭巨手,也猛地一滞,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混沌……你竟还有残念存世!”归墟之眼后,传来了寂灭之主带着一丝惊怒的意念波动。
秩序……寂灭……不过表象……混沌……乃是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混沌虚影的意念毫无波动,另一只手抬起,对着祭坛核心那颗黑暗心脏虚虚一握!
嘭!”
由无数星辰核心构成的能量熔炉,连同那颗寂灭心脏,如同泡沫般瞬间炸裂!磅礴的寂灭能量失控暴走,反而逆冲祭坛本身!
不——!”寂灭尊者惊恐大叫,整个祭坛开始崩溃,幽冥魔像成片倒塌!仪式被强行中断!
归墟之眼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那只裂纹密布的寂灭巨手也开始缓缓缩回通道。
时机未至……混沌……下次归来……便是汝等彻底寂灭之时……”寂灭之主的意念带着不甘,逐渐远去。通道开始缓缓闭合。
混沌虚影并未追击,似乎刚才的出手也消耗巨大,身影迅速变得淡薄。它最后“看”了一眼下方气息蜕变、眼神重新凝聚起坚定光芒的林枫,意念传来最后一段信息:
载体……善用此力……找到……真正的‘钥匙’……阻止……‘祂’的完全苏醒……否则……万界……重归混沌……”
话音落下,混沌虚影彻底消散,那磅礴的混沌之光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缩回玉佩之中。玉佩变得古朴无华,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砰!”林枫从半空中跌落,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虽然伤势尽复,修为暴涨,但灵魂的疲惫与刚才对抗同化的惊险,让他心有余悸。更重要的是,冰云牺牲的痛楚,并未减少分毫。
他抬头望去,万古坟场一片狼藉,祭坛崩塌近半,寂灭尊者不知所踪,幽冥教徒死伤惨重,残余者四散逃窜。归墟之眼彻底关闭,但那道裂缝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留在了虚空之中,散发着微弱却持久的寂灭气息。
星瑶和青禾从远处赶来,看到气息大变、眼神却更加深邃痛苦的林枫,以及周围末日般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枫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刚才对抗同化时自己咬破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慕冰云消失的虚空,又看向手中沉寂的玉佩,最后望向那片残留的归墟裂缝。
混沌本源的苏醒,带来了力量,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与更大的责任。“真正的钥匙”?阻止“祂”的完全苏醒?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更深的真相。
冰云,你的牺牲不会白费。”林枫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无比,“无论敌人是谁,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一定会找出真相,彻底终结这一切!”
他收起玉佩,对星瑶和青禾道:“我们走,先离开这里。需要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新的征程,在绝望与新生交织的废墟上,再次启程。而这一次,林枫背负的,不仅是复仇与守护,还有关乎万界存亡的、来自混沌本源的古老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