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森比尔斯的嗓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惊喜,他飞快的冲到门前,从里面打开。门外的伊琳娜看起来颇为狼狈,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脸颊上还带着未愈合的擦伤,衣服边缘已经破损,凝固的血迹在银线刺绣上显得格外刺目。
伊琳娜蹲下身,将扑过来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她冰凉的唇在森比尔斯额头上落下两个轻柔的吻,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不用为我担心,你们做得太棒了。”她抬起眼,眼眸在西里斯和雷古勒斯身上流转,目光中盛满骄傲,再次说道,“你们简直勇敢得不可思议。”
“嗯……还好吧。”西里斯的耳尖瞬间涨得通红,他别扭地别过脸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雷古勒斯则低着头,但眼睛亮晶晶的。
“既然你们的监护人来了,”女人突然背过身去,声音冰冷,“就请立刻离开我家。”她的肩膀绷得笔直,手指死死攥着衣摆布料。
西弗勒斯困惑地望着母亲的背影,他感觉母亲似乎在极力躲避什么。
伊琳娜的目光牢牢锁在女人身上,她缓缓松开森比尔斯。
“你……”
“请你们离开!”女人几乎是尖叫出声,她慌乱地用双手捂住脸,枯瘦的手指都在发抖。
但伊琳娜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女人面前。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对方遮挡面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不可置信:“艾琳……艾琳·普林斯?梅林啊,真的是你?!”
“不是我,女士你认错人了了。”
伊琳娜的指尖微微发抖,她轻轻拨开艾琳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被岁月和苦难侵蚀的脸庞。
“不会的,我绝不会认错!艾琳学姐,当年那个谈到魔药就眼睛发亮的你,怎么会……”
艾琳崩溃般再次捂住脸,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压抑多年的泪水决堤而出。西弗勒斯僵立在原地,黑眼睛里交织着震惊与无措,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控的模样。
房间里只剩下艾琳撕心裂肺的啜泣声。过了许久,她才用破旧的袖口抹去泪水,露出红肿的眼睛。
“你毕业后去了哪里?连老普林斯的葬礼都没有出席,他的画像至今还挂在庄园的长廊上。我听祖父说,他直到最后都在等你回来。”
艾琳像是被雷击中般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嘴唇蠕动,却说不出来话。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上,那里曾经戴着普林斯家族的绿宝石戒指。
“我,我毕业后遇到了托比亚,他是个好人,也很爱我,我就嫁给他了。祖父已经把我逐出家族了,我,与我无关。”
“你撒谎,艾琳,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他?”伊琳娜想都不想的反驳,“是不是他威胁你,还是做了什么?”
艾琳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把儿子往身后拉:“这不重要。”
“不重要?”伊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一把抓住艾琳的手腕,露出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看看你现在!普林斯家族曾经的继承人,居然沦落到被麻瓜虐待的地步?梅林啊,维拉知道你变成这样,他会从坟墓里爬起来见你的!!”
“好孩子,拜托你带着他们出去待一会好吗,我想和你母亲单独聊聊。”
西弗勒斯和森比尔斯三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屋内听不到一点声响。几人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尴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打开。伊琳娜红着眼眶走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身后的艾琳像一抹苍白的幽灵。
“天色不早了,我先把他们送回去。”伊琳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转向艾琳时,绿眼睛里盛满恳求,“学姐,拜托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艾琳沉默得像一尊石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情绪。西弗勒斯快步上前,用自己瘦削的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将力量传递给她。
伊琳娜带着孩子们一个个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门口。当最后一次空间扭曲消散时,她的膝盖突然一软,魔杖差点脱手。森比尔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摇晃的身躯,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血腥味。
“亲爱的,我没事。”伊琳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脸色却比翻倒巷的月光还要苍白。她轻拍他的手背,“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
四人回到破釜酒吧的客房时,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快要熄灭。等他们重新洗漱更衣完毕,准备返回格里莫广场12号前,伊琳娜突然蹲下身,平视着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的眼睛。
“有件事需要你们来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我想把今天的事告诉沃尔布和——”
“不!”雷古勒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里翻滚着哀求,“求求你别告诉妈妈,姨妈。”
“对,绝对不能说!”西里斯立刻附和,虽然他的理由显然与弟弟不同。
伊琳娜愣住了。她原以为会是西里斯更抗拒这个提议,没想到雷古勒斯的反应如此激烈。在摇曳的烛光里,她看着两个侄子截然不同却同样固执的表情,最终缓缓点头。
当他们终于回到布莱克老宅时,晚餐的香气正从餐厅飘散出来。他们本来就计划去用餐,此刻闻到食物的香味,才惊觉早已饥肠辘辘。
西里斯一反常态地没有在餐桌上顶撞母亲,而是安静地埋头吃饭,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比平时轻了许多。雷古勒斯也沉默不语,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只是眼神飘忽,似乎在想些什么。
沃尔布加正滔滔不绝地声音都不自觉停止,连一向沉默的奥莱恩都放下了酒杯,略带惊讶地打量着两个儿子。
“伊芙,”沃尔布加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怀疑,“你们今天在对角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们怎么累成这样?”
伊琳娜切着盘中的牛排,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想大概是森迪和他们一起闹腾的缘故。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男孩精力有多旺盛。”
沃尔布加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但最终没再追问。她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挑剔地纠正着西里斯拿叉子的姿势,而西里斯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调整了动作,继续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