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收拾完，塔布就将早餐给端了过来，是简单的红薯粥，不过上面依旧撒了几朵蓝色的落鱼花。
小荷道了声谢后，仰头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碗红薯粥，过后还砸吧了一下子嘴，“还是村里的红薯甜！”
塔布勾起唇角，“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一麻袋。”
提到麻袋，徐宥宁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满身鳞片的鱼人，也不知道这个叫鱼儿湾的村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而所谓的山神葬礼中的‘山神’到底是指什么。
看来今天晚上势必要去村长家看看，一般这种古老的村子里，都会有村志留下来。
白天照样承受着村民的冷眼和厌恶，陪着小荷逛遍了整个村子的美景。
晚上去塔布家吃了一顿全鱼宴，时间再次来到了深夜。
徐宥宁轻车熟路的离开了角楼，目的地直指村长家。
刚翻身上了二楼，她便在西南角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那里竟然能阻止精神力的靠近。
所以她一边留意着东边房间熟睡中的村长，一边则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个角落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入眼的竟然是一块黑色的布，撩开后，又是一阵刺眼的白。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不过十几平米的样子，四周却悬垂着全黑的布，显然是想要挡住明珠的光芒。
徐宥宁拿起一旁卷起来的竹筒，虽然有些年头了，好在文字通用，概述也简单明了。
布了个精神力结界后，她当即盘腿坐下研读起来。
原来这个村在很久以前，竟然是由一群逃难者所建。
他们只是想在乱世之下，找到一片能安身立命的净土，后来遇到一个游方道士，在其指点之下，结伴进山，来到了这个峡谷之中。
这里山清水秀，是一个海口之眼，入口隐蔽，还有吃不完的鱼，当即让所有逃难者，决定暂时先留下来渡过难关。
而游方道士，也因着所有人的请求，留在这里继续帮助众人。
当真的安定下来后，大家竟然才发觉队伍里，有如此多的孕妇。
诡异的是，不管是七个月还是八个月或者已经足月的孕妇，齐齐在同一天生下了孩子，一共十八个，男女各半。
随着小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海口倒流，一时间，众人的聚集地越发缩小，去抓鱼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鱼汤下奶，婴儿饿的整夜啼哭。
不知道从哪一天清晨起，岸边竟然出现了十八条从未出现过的大鱼，此后日日如此。
众人欣喜，却没有人发现游方道士越来越古怪的神情。
直到第一个婴孩身上开始长起鱼鳞，就像是会传染般，一夜间，剩余十七个孩子接连在大腿根部发现了密集细小的鱼鳞。
慌乱之下的十八位母亲听从了游方道士的办法，她们捕捉了每日为她们送来食物的小人鱼。
小小的人鱼，张着懵懂的眼睛，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类不感恩，还想要吃了她。
十八位母亲不是不知道每天给她们送食物的是湖泊里的小怪物，可是游方道士说了，鱼鳞是诅咒，只有吃了人鱼的肉，才会褪去。
不然她们的孩子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湖泊里的怪物。
就在游方道士开坛做法之时，湖泊里的海水疯狂翻涌，轻易就冲垮了他们原本的聚集地。
一条成年的美人鱼卷起水浪，疯狂嘶吼，让人类将她的孩子还给她。
但最终，十八位母亲拉来千斤巨尸堵住海眼，游方道士移山填之，以小人鱼为交易，将人鱼困在了鱼儿湾，每年取其血肉，供人食之。
所谓的游方道士不过是贪图人鱼的血液，以求炼出长生不老丹。
知道真相的所有人沉默了，因为人鱼之血化成的血珍珠，给他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而用其炼制的丹药也确实救下了所有婴孩，虽然此后的代价是不能离开鱼儿湾超过七天。
所以他们干脆在鱼儿湾建立了村子，取名，人鱼村，让游方道士当了第一任村长。
至于山神的葬礼，不如说是人鱼的取血之日，第一代人鱼死亡后，新的小人鱼十年才会长成，而葬礼也变成了十年一次的大日子。
之后世代的村长皆是游方道士的血脉，他们不管男女都会将取血的秘法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
而这颗明珠，就是第一位人鱼的抱珠，也是人鱼的秘宝，每十年抱珠就会产下一颗人鱼卵。
当初游方道士以小人鱼为要挟，直接夺了人鱼的抱珠，并以此下了秘法，让往后出世的人鱼皆为人鱼村所用。
而村里也会将其供为守护一方的山神，享受香火，早日化龙。
徐宥宁看到结尾这个‘龙’字，忍不住嗤笑一声。
什么化龙，只是说法好听罢了，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案板上的一盘血肉。
就在这时，抱珠光芒陡然转为血红。
看了一眼终端，原来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正式到了‘山神葬礼’的这一天。
随着血红色逐渐缩小化成一颗手心大小的鱼卵，而抱珠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光芒暗淡了些许。
徐宥宁几乎没有犹豫，从空间拿出锦盒，将其给收了起来。
然后悄然无声的离开了村长的房子。
清晨已至，第一缕阳光刚照进峡谷，整个人鱼村也彻底热闹起来。
大家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笑意，抱着各种祭品，来到了河岸边。
小荷带着徐宥宁，跟塔布站在最边缘不显眼的地方。
没多久，村长抱着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走到了最前方。
徐宥宁只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人鱼的抱珠。
只是按记载，今日抱珠就会产下新的人鱼卵，而他们除了迎接新的山神外，还要给上一任山神举行葬礼。
果然，盖着抱珠的黑布刚拿开，水面就如同沸水般，疯狂翻滚起来。
还有一声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声传出来。
也不知道村长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丢进了湖里。
没多久，挡住入水口的小山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背到了石壁那块早已经空出来的地方。
而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块被水面堪堪覆盖的巨石。
徐宥宁只觉得眼前一花，长着一头金色长发、如天使般的脸庞便出现在她视线里。
娇小美丽的人鱼坐在巨石上，金色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平淡如水的神情下， 只有一抹挥散不去的悲伤。
村长上前盈盈一拜，嘴里高呼，“恭请山神归位！”
而后的所有村民，皆是如此附和。
人鱼不为所动的转过头，视线有无不可的落在村长身上，声音如同精灵天籁，“新的山神呢？我要看一眼！”
村长面色一僵，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心虚，“按以往，清晨破晓，抱珠就应该孕育出新的人鱼，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生，想来是时间还不够。”
“不过，请山神放心，一旦新山神出生，我等会百般好生照料。”
“呵...”人鱼平静的神色终于露出一抹不屑，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村长见此，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底总是有着浓浓的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宥宁的错觉，那条人鱼好像锁定她了。
难道是察觉到人鱼卵提前出生，还被她给收起来了。
可不说锦盒是宝物，现在被她安置在空间，就算是天道来了，可能都发现不了，那这条人鱼到底是为什么盯上她了呢？
随着阳光照在巨石上，人鱼的影子也成功落在了一面的石壁上。
那边早已经做好准备的村民立刻扯下所有黑布，露出了石壁上无数的落鱼花。
此时的蓝色花朵就如同有了生命般，无数细小的根须飞快延长，直到钻进了人鱼那漂亮的金色鱼尾里。
徐宥宁终于知道为什么落鱼花是蓝色的了，因为人鱼的血就是这个色。
而落鱼的落，原来是陨落的落，这个鱼就是人鱼的鱼，真是既有寓意又可笑的名字。
但是变故就在一瞬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葬礼会完美收场时，石壁上的落鱼花在眨眼间竟然全部枯萎。
反观巨石上的人鱼，却越发夺目耀眼起来。
村长脸色难看，盯着人鱼，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你做了什么？”
人鱼轻笑出声，“之前有个人跟我说，心狠的人不配做母亲，所以我们人鱼跟她有这个下场，都是活该的。”
说着，还抬起自己的手放在阳光下，感受着暖进心底的温度，继而接着说道，“于是我成全了她。”
说到这，村长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是塔莎，她放弃村长之位，走进湖底与你做的交易，难道不是收回她两个女儿身上的诅咒吗？”
“呵，村长，不，小姨，你筹谋了那么久的村长之位，难道就没有想过是我阿妈故意让给你的吗？”小荷背着手，从最边上走了出来。
“小荷，你...”
“诅咒不是大家一口一口的吃下去的吗，为什么要将困住自己的原因怪在别人身上。”小荷揪下一朵枯萎的落鱼花放在手里把玩。
“靠着这害人的东西炼制长生不老丹，真的让你们长生了吗？还是说做出的血珍珠，才是真正满足了你们的贪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