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外,林自强和所有红草堡将士都感受到了那两次惊天动地的冲击!山体的剧烈摇晃,如同末日降临!
当一切震动平息,矿道深处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对峙时,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铜鼎山矿区!
矿卫营的汉子们脸色煞白,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刚刚还热火朝天的矿场,此刻一片死寂,只有炉火在不安地跳动。
林自强站在矿道口,身形如同标枪般挺直。他感应不到矿道深处具体的情形,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以及那两股针锋相对、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其中一股属于父亲,带着不屈的锋芒;另一股则如同沉睡的火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虐!
“少将军…”王虎挣扎着上前,声音嘶哑,眼中满是惊惧与担忧。
林自强缓缓抬起手,止住他的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幽深如同地狱入口的矿道,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绝:“传令!矿场所有人员,后撤三里!陷阵营、矿卫营,环绕矿道口布三重警戒线!弓弩上弦,火油备足!没有我的命令,擅入警戒圈者,杀无赦!”
“是!”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整个矿区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死寂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向海城。
镇守太监府内。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魏公公听完心腹的密报,激动得从铺着厚厚熊皮的暖榻上跳了起来,保养得宜的白净面皮因狂喜而扭曲,手中的玉球被捏得咯咯作响。
“玉骨境的蛮兽?!林大山这莽夫,竟然把铜鼎山底下那等凶物给惊醒了?好!好极了!让他们狗咬狗!最好同归于尽!咱家看他还怎么收税!怎么开矿!哈哈哈!”他尖细的笑声在暖阁内回荡,充满了怨毒的快意。
彭府,听涛轩。
彭天放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大哥!铜鼎山…出大事了!玉骨境蛮兽现世!林大山与之恶战,两败俱伤,如今还在矿道深处对峙!”
彭天罡手中的玉胆停止了转动。他沉默片刻,眼中精光闪烁,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玉骨境蛮兽…难怪那铜鼎山矿脉如此富集,却又沉寂多年。林大山…此战无论胜负,红草堡都要元气大伤了。”
他摩挲着玉胆,语气听不出喜怒,“海运契约已成,货物还是要运的。只是这矿…怕是要暂时封了。告诉船队管事,后续船期…先压一压,看看风向再说。”
海城其他各大势力闻讯,反应各异。有幸灾乐祸者,有冷眼旁观者,亦有兔死狐悲者。但无一例外,所有投向红草堡的目光,都带上了浓浓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铜鼎山的炉火依旧在燃烧,但那跳跃的火光,此刻却仿佛映照着红草堡岌岌可危的未来。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铜鼎山深处,已非人间之地。
半月血战,那处被生生打穿的巨大溶洞,早已面目全非。穹顶被狂暴的力量掀飞了大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冰冷的山风裹挟着矿场的硫磺味倒灌而入。
地面遍布着深达数丈的爪痕、刀坑、熔岩灼烧的琉璃状坑洼,以及大片大片被极致寒意冻结后又崩裂的冰霜废墟。嶙峋的石笋或被斩断,或被融毁,断口狰狞。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硫磺、焦糊以及一种蛮荒凶兽特有的腥臊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刀片。
这里,是玉骨境强者与蛮荒凶兽的角斗场。半月来,毁灭性的轰鸣日夜不息,如同铜鼎山痛苦的心跳。
此刻,战场中央。
林大山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一杆破旗,却依旧挺直如枪!他身上的皮甲早已化为飞灰,露出精赤的上身。
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伤痕——有深可见骨的撕裂爪痕,边缘皮肉翻卷,被灼烧得焦黑;有被熔岩溅射灼出的狰狞水泡和焦痂;更有大片大片被极致寒意反噬冻伤的青紫色区域,甚至覆盖着薄薄的冰霜!
鲜血混合着汗水和冰水,不断从他身上淌下,在脚下汇聚成一小片粘稠的暗红。
然而,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那柄跟随他多年的百炼战刀,刀身竟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刀锋之上,混沌色的刀罡吞吐不定,时而凝练如冰晶,锐利刺骨;时而又化作跳跃的赤炎,灼烧虚空!
他周身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伤势而萎靡,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铁,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褪去了所有浮华,只剩下一种纯粹、凝练、直指本源的恐怖威压!
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四周稀薄的元气剧烈震荡,发出沉闷的雷鸣!这是无限逼近玉骨境大成的征兆!
在他对面数十丈外,山君那庞大的暗金色身躯,同样伤痕累累。引以为傲的骨甲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刀痕,最深的一处几乎斩断了它一根臂骨!
暗金色的骨片碎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如岩浆般的血肉,伤口处残留的冰火交织的刀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让它发出痛苦而暴躁的低吼。它那双熔岩巨眼死死锁定林大山,凶戾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与…凝重!
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如同打不死的蟑螂,更如同最危险的磨刀石,在一次次濒死的搏杀中,竟变得越来越可怕!
“吼——!”山君再次发出震天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看似笨重,速度却快如闪电!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巨爪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当头拍下!爪风未至,恐怖的威压已让地面碎石崩飞!
林大山眼中精光爆射,非但不退,反而一步踏出!脚下冻结的冰面轰然炸裂!他身形如鬼魅般迎着巨爪而上,手中战刀划出一道玄奥无比的轨迹!
刀身上的混沌光芒瞬间暴涨,不再是泾渭分明的冰火,而是彻底交融!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虚空的灰蒙蒙刀罡,无声无息地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