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吴所畏是被额前碎发上的暖意烫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亮得刺眼，手机在床头柜上亮着，屏幕上跳出的时间让他瞬间清醒 —— 上午十一点零七分。
“糟了！”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还带着昨晚熬夜画图留下的红印。手忙脚乱抓过手机，锁屏上跳着三条未接来电：周总监两条，设计部小林一条；还有五条微信消息，第一条是周总监发的 “吴总，今早九点的物料会议我先代开了，纪要稍后发您”，后面跟着小林的 “吴总，北欧考察的行程单我整理好了，您看需要调整吗”。
心脏 “咯噔” 一下沉下去，吴所畏手指都在抖，刚要解锁回拨，卧室门 “咔嗒” 一声被推开。
池骋端着个原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粥，旁边摆着两碟小菜 —— 凉拌黄瓜切得细细的，撒了点白芝麻；卤豆干切成小块，是吴所畏爱吃的微辣口。“醒了？先吃点东西。”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得怕碰洒粥，“刚温过，不烫。”
“我…… 我睡过头了！” 吴所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刚碰到拖鞋，就被池骋按住了肩膀。“急什么？” 池骋的手掌带着温热的体温，按得他没法动弹，“公司那边我已经处理了。”
“处理了？” 吴所畏愣了，看着池骋把粥碗递到他手里，粥里浮着细碎的胡萝卜丁和青菜末，熬得软烂，一看就费了不少时间，“你怎么处理的？周总监他们……”
“早上八点给周总监打了电话，” 池骋坐在床边，指尖碰了碰粥碗壁，确认温度刚好，“跟他说你今天需要休息，非紧急事务延后，紧急的要么他们处理，要么视频找你。小林那边我也说了，考察行程先押后，等你状态好了再定。”
吴所畏捧着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他知道池骋是为他好，可看着手机里那些工作消息，还是忍不住慌：“可是北欧那边的工厂，咱们约了三个月才约上，推迟了万一……”
“我已经让助理联系对方了，” 池骋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说你突发身体不适，对方很理解，把时间改到了下个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吴所畏眼下的青黑上，“你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也记不住东西，反而浪费时间。”
吴所畏张了张嘴，想反驳说 “我没事”，可话到嘴边，看着池骋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担忧，又咽了回去。他低下头，用勺子舀了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蔬菜香，是他以前感冒时，池骋常给他熬的味道。
“像个小孩子似的。” 吴所畏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乖乖喝起了粥。池骋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没说话，偶尔伸手帮他把滑下来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喝完粥，吴所畏习惯性地摸向床头的笔记本电脑 —— 昨晚他把电脑带回了卧室，想着今早起来改改设计稿。手指刚碰到电脑壳，就被池骋按住了。
“今天不准碰工作。” 池骋的指尖有点凉，按在他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很坚定。
“我就看一眼邮件，就一眼！” 吴所畏试着动了动手指，没挣开。
“不行。” 池骋摇了摇头，把电脑往旁边推了推，“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吴所畏皱着眉，心里还惦记着工作，“我不去公司，也不去见客户……”
“不是那些地方。” 池骋站起身，帮他把空碗收进托盘，“换件宽松的衣服，穿舒服点的鞋。”
下午一点，池骋开着车，载着吴所畏出了城。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变成了农田，金黄的稻田在风里晃着，路边的野菊开得细碎，空气里都带着泥土的清香。吴所畏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的焦虑慢慢淡了点 —— 他好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每天不是在办公室画图，就是在会议室开会，连周末都在赶项目。
“快到了。” 池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吴所畏抬头，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木质招牌，上面刻着 “云涧温泉” 四个字，旁边还挂着串红灯笼，风吹过，灯笼轻轻晃着。
车子沿着石板路往里开，路边的竹林越来越密，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停好车后，池骋带着他走进一栋日式风格的小楼，前台的服务员笑着迎上来：“池先生，您订的‘竹影汤池’已经准备好了，这是您的手牌。”
吴所畏愣了愣：“你早就订好了？”
“上周。” 池骋接过手牌，拉着他往汤池区走，“本来想等你忙完这阵，带你来放松的。”
汤池藏在竹林深处，是个独立的小院，中间是个椭圆形的温泉池，水面冒着袅袅白烟，池边摆着两张藤椅，上面搭着干净的浴巾。池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壶茶，旁边还有两个青瓷杯，是吴所畏喜欢的款式。
“你先泡，我去换衣服。” 池骋把浴巾递给吴所畏，转身走进旁边的更衣室。
吴所畏站在池边，伸手碰了碰水温 —— 不烫不凉，刚好裹住身体的温度。他脱了衣服，慢慢走进池里，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身体，从脚尖到肩膀，每一寸肌肉都在慢慢放松。他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闭上眼睛，能听到竹林里的鸟鸣声，还有水流轻轻晃动的声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硫磺味，混着竹叶的清香，让人昏昏欲睡。
“舒服吗？” 池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所畏睁开眼，看到池骋走了过来，身上只围着条黑色浴巾，露出精壮的上身，线条流畅的肌肉上还沾着点水珠。
“嗯。” 吴所畏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池骋腾出位置。
池骋走进池里，坐在他对面，闭上眼睛靠在池壁上，没说话。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透明，平时冷硬的眉眼，在水汽氤氲中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吴所畏偷偷看着他，心里那点因为 “被强制休息” 的别扭，渐渐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取代。
他想起上周，他为了赶一个环保建材的设计稿，熬了两个通宵，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天早上，他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池骋的西装外套，桌上放着温好的牛奶和三明治，旁边还有张便签，写着 “别熬太晚，胃会疼”。当时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又投入了工作，现在想来，池骋那时候就已经在担心他了。
“池骋，” 吴所畏轻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水珠落在池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谢谢。”
池骋睁开眼，看向他。
“我知道…… 我最近是有点太拼了。” 吴所畏低下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声音有点闷，“我就是怕…… 怕‘ccweiwei’发展得太慢，怕跟不上你的脚步，怕…… 配不上你给我的这一切。”
这话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很久了。池骋太优秀，远端集团在他手里做得风生水起，而他的 “ccweiwei” 才刚起步，虽然这次论坛反响不错，可他总觉得不够，总觉得要再快一点，再努力一点，才能勉强跟上池骋的影子。
池骋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被水汽浸润着，带着一种罕见的柔和：“吴所畏，你不需要跟上谁的脚步。”
吴所畏抬起头，撞进池骋深邃的目光里。
“‘ccweiwei’是你的心血，它按照你的节奏发展就好，慢一点没关系，” 池骋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氤氲的水汽，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至于我给你的……”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吴所畏的手腕，那里还带着熬夜留下的红印，“我给你的，是因为我想给，你值得。不是需要你用健康和拼命来换的。”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吴所畏心里那把沉重的锁。他怔怔地看着池骋，眼眶慢慢热了。他以前总觉得，爱要靠 “配得上” 来证明，要靠努力来维系，却忘了，真正的爱，是不需要交换的。
“笨蛋。” 池骋看着他红红的眼圈，低低地骂了一句，伸手把他拉过来，揽进自己怀里。温热的泉水在两人之间荡漾，池骋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背，慢慢揉着他紧绷的肩颈，力道适中，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吴所畏靠在池骋胸前，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敲在他心上。所有的焦虑、不安和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踏实。他闭上眼睛，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到池骋温热的皮肤，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以后不准再熬通宵了。” 池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每天至少睡够七个小时，三餐按时吃。”
“知道了。” 吴所畏闷闷地应着，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两人在温泉里泡了快一个小时，吴所畏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昏昏沉沉的。池骋看着他快要睡着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拿过池边的浴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打横抱了起来。
“哎！我自己能走！” 吴所畏吓了一跳，伸手想抓住什么，却被池骋按住了后背。
“别动，小心摔了。” 池骋的声音很轻，脚步稳得很，抱着他往旁边的休息室走。浴巾很暖，裹着他的身体，池骋的心跳声就在耳边，让人安心得想睡觉。
休息室的床铺铺着浅灰色的床单，上面撒着点干燥的薰衣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池骋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又去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睡会儿吧，醒了再喝。”
吴所畏点了点头，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池骋坐在床边，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珍宝。
“池骋。” 吴所畏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含糊。
“嗯？”
“下次…… 下次咱们一起泡。”
池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下次一起。”
吴所畏满意地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像个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孩子。阳光透过休息室的窗户，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长长的，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池骋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拿出手机，给周总监发了条消息：“吴总这周都不用去公司，有急事找我。” 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头柜上。
他靠在床边的椅子上，也闭上了眼。竹林里的鸟鸣声、温泉水的流动声，还有怀里人轻轻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个下午最温柔的旋律。
池骋知道，吴所畏的要强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但他会陪着他，慢慢调整，慢慢学会放松。他不需要吴所畏跟谁比，也不需要他拼命追赶，他只需要他好好的，健康的，能每天笑着跟他说 “今天的粥很好喝”。
因为对他来说，吴所畏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比任何成功和荣耀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