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远比之前那些散兵游勇强悍十倍、百倍的、如同实质般的肃杀血腥之气,如同汹涌的潮水,伴随着夜风,朝着村庄中央这片区域弥漫、压迫而来!
“不好!是……是大队的敌军!披甲的精锐!”
一个原本在村口放哨、侥幸逃回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冲进空地,脸上毫无血色,指着村口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形。
所有村民刚刚安定些许的心,瞬间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更恐怖的威胁提到了嗓子眼,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关羽目光一凝,如同两道冷电射向村口方向。
只见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足足有上百名身着制式厚重札甲、手持长戟利刃、队列整齐划一的重甲步兵,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更加华丽将官铠甲的军官带领下,如同一堵冰冷而致命的、正在缓缓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村民聚集地,稳步压了过来!
那冲天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结阵!保护百姓!”
关羽虽无兵卒可供指挥,但他一人立于阵前,声如洪钟,那股历经百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敌气势轰然爆发,竟仿佛以他自身为核心,化作了一道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坚不可摧的精神城墙,硬生生顶住了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敌我数量对比悬殊到了极致!
他关羽或许可以凭借超凡武艺,在这军阵中杀个几进几出,自身无恙,但要在这上百名精锐重甲步兵的冲击下,护住身后这数十名手无寸铁、毫无战斗力的老弱妇孺,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一旦阵型被冲散,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的意识体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破局之法,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急切地投向巴斯特之前活跃的、此刻依旧有零星短促惨叫传来的村庄深处方向。
就在那支杀气腾腾的重甲方阵即将进入最后的冲锋距离,为首那名骑在马上的军官,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与戏谑,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装饰华丽的佩剑,眼看就要狠狠挥下,下达那最终的血洗屠杀命令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次以任何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悍然降临!
那名骑在战马上、志得意满、正准备享受屠杀快感的军官,高举佩剑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脸上残忍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艰难地低下头,目光骇然地看向自己胸前——
在那里,他引以为傲的、坚固无比的华丽胸甲最中央,那面精心打磨的护心镜处,一截闪烁着幽蓝光泽、造型诡异的弧形刃尖,正悄无声息地透甲而出,刃尖上,一滴属于他自己的、温热的鲜血,正缓缓凝聚,滴落!
怎么可能?!他身处上百名重甲亲兵组成的严密军阵最核心!
他穿着的是军中大将级别的精良重甲!护心镜更是防护最为坚固之处!
这……这攻击是从何而来?如何能穿透?!
巴斯特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归来的索命幽灵,无声无息地、违背常理地出现在了军官所乘战马的马背上!
他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军官肩甲的连接处,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正握着那柄已然贯穿了护心镜与心脏的淬毒弧刃!
“敌袭!保护将军!!”
周围的亲兵直到此刻,才从这匪夷所思的袭击中猛然惊醒,惊怒交加的吼声瞬间炸响!
无数柄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利剑,如同密集的毒林,从四面八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马背上的巴斯特疯狂地攒刺而来,誓要将他扎成筛子!
巴斯特面具下的眼眸依旧冰冷如初,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生死危机。
他猛地将弧刃从军官体内抽出,带出一蓬灼热刺目的鲜血,脚下在马鞍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整个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重量,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又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违背物理常识的灵巧与柔韧,于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周身所有致命攻击的轨迹。
身形再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倏忽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名心脏被贯穿、已然气绝身亡的军官尸体,晃了晃,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主将,于上百亲兵环伺之下,被瞬间秒杀!
原本杀气腾腾、阵型严整的重甲方阵,如同被瞬间抽掉了主心骨,顿时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队形开始松动,士气瞬间跌落谷底!
“好机会!天赐良机!”关羽丹凤眼中精光爆射,如此千载难逢的破敌良机,他这等绝世名将岂会错过!
“尔等土鸡瓦狗,乌合之众,也敢犯我华夏……呃,犯此村落百姓!看关某大刀!”
他原本想习惯性地怒吼“犯我华夏子民”,话到嘴边猛地意识到这似乎是某个未知的异域幻境,硬生生改口,但那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磅礴气势,却是有增无减!
整个人如同下山的猛虎出柙,又如同九天降下的雷霆战神,拖着那柄沉重无比的青龙偃月刀,刀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溅起一串火星,主动地、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已然陷入混乱的敌军阵中!
“轰!”
刀光乍起,如同青龙出海,席卷八方!
没有一名敌军士兵是他一合之敌!
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甲胄四处飞溅!
他一人一刀,竟凭借这无双的勇力与抓住的战机,杀得那上百人的重甲方阵节节败退,阵型大乱!
而巴斯特,则如同最致命的附骨之疽,在混乱的军阵阴影中不断闪烁、现身。
每一次幽暗光芒的闪现,都必然伴随着一名试图吹响号角重整旗鼓的基层士官,或是一名胆敢组织起零星抵抗的士兵头目的瞬间死亡。
他的存在,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彻底瓦解了这支失去主将的敌军,任何试图重新凝聚起来、形成有效抵抗的可能性。
一明一暗,一正一奇。
关羽以绝对的力量、煌煌正气,从正面如同摧枯拉朽般碾压;
巴斯特则以极致的诡谲、无声的致命,从背后如同庖丁解牛般瓦解。
两人之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几乎没有,却在这一刻,在这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形成了惊人的、堪称完美的、心有灵犀般的无间默契!
官方直播间内,所有的观众看得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同时又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我的老天爷!这配合!简直是神了!”
“关二爷正面无敌碾压,巴斯特阴影之中掌控全局!这组合,绝配啊!”
“我宣布!‘关巴’组合从现在起正式成立!太强了!”
“刚才是谁唱衰说他俩理念不合、肯定没法协作的?脸疼不疼?出来走两步!”
在关羽与巴斯特这一明一暗、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配合下,这支原本气势汹汹、足以屠灭整个村庄的上百人重甲方阵,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便被彻底击溃、歼灭!
除了少数几个见机得快、丢盔弃甲逃入黑暗中的幸运儿之外,大部分敌军都变成了这片焦黑土地上冰冷的尸体,再也无法作恶。
战斗,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烟火气。
关羽持刀而立,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身墨绿色长袍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敌人的斑驳血迹,但这非但无损其威严,反而更添几分来自沙场百战的悍勇与煞气。
他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刚刚从一片倒塌墙壁的阴影中缓缓现出身形的巴斯特身上。
巴斯特的胡狼面具依旧冰冷地覆盖着他的面容,遮挡了所有可能的表情。
他手中那柄弧刃上,幽蓝的毒光与尚未干涸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妖异。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与关羽隔着一段弥漫着血腥气的距离,姿态依旧保持着刺客的警惕与疏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默契无间的配合作战,从未发生过,与他毫无关系。
幸存的村民们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剧烈转变,此刻爆发出劫后余生的、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哭泣,他们纷纷朝着如同守护神般屹立的关羽方向,再次虔诚地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感激着这位绿袍神将的救命之恩。
关羽对身后感激涕零的村民们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地锁定在巴斯特的身上。
他沉吟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着词语,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并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稳稳地传入了巴斯特的耳中:
“刀锋虽冷,寒意刺骨。”
“然,挥刀之血,犹带温热。”
“阁下今日仗义出手,雷霆之举,关某……看在眼中,记于心底。”
巴斯特覆盖在黄金面具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但确实地微微一震。
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一向冰冷死寂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剧烈的波动,仿佛平静了千万年的寒冰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灼热的石子。
他缓缓地、似乎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面具的孔洞,第一次真正地、毫无回避地,对上了关羽那双深邃如同星海、正气凛然的丹凤眼。
那个绿袍长髯的汉子,就那么随意地站在一片尸山血海、断壁残垣之中,身后是无数将他奉若神明的、幸存下来的民众,身前是倒伏一地的、被他亲手斩杀的敌尸。
火光在他身后跳跃,将他巍峨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顶天立地的古老神只,散发着令人心折的煌煌正气与守护意志。
而他自己,巴斯特,则独自站立在光明与阴影模糊的交界线上,脚下是阴影,手中利刃上沾染着尚未冷却的鲜血。
他沉默了。
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紧张,长到林凡都以为他依旧会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一切,维持他那冰冷的外壳。
终于,在那跳跃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在焦土上拉得忽长忽短之际,他用那带着独特金属质感、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仿佛每个字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说道:
“守护……所欲守护之物……”
“清除……威胁守护之敌……”
“此……亦为……忠诚……之一种。”
这句话说完,他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或者是不愿再面对那灼灼的目光与这令他感到陌生的情绪波动。
他不再看关羽,也不再去看那些因为他和关羽而得以幸存、正在欢呼的村民,猛地转过身,步履似乎比平时略显沉重,默默地、固执地走向村庄边缘那片最为浓重的、未被火光侵染的黑暗阴影处。
将自己连同那复杂难言的心绪,重新深深地、彻底地隐藏了起来,只留给所有人一个在明暗交界处渐行渐远、显得格外孤寂而神秘的背影。
但这一刻,所有通过屏幕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无论是华夏的观众,还是其他文明的观测者,心中都清晰地知道——
这个来自古老埃及、以冷酷和高效着称的暗影守卫,他那颗仿佛被冰封了千万年的内心,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之间,不一样了。
一缕微光,已然穿透了厚重的冰层,照亮了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林凡的意识体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看着巴斯特那决然隐入黑暗的背影,又看了看如同不朽丰碑般守护着村民、目光依旧深邃地望着巴斯特消失方向的关羽,心中充满了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复杂感动。
这,或许就是宇宙规则设定此次“忠诚”试炼,真正想要让他们领悟,也想要让所有旁观者看到的,超越文明与形式差异的、关于“守护”与“忠诚”的……本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