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谭红一声令下,工人们迅速登上了货轮。只见货舱内,一个个崭新的包装箱码放得整整齐齐。
“大家轻拿轻放!这机器金贵,可不能磕着碰着!”领头的工人大声叮嘱着,率先与徒弟合力抬起一台平缝机的包装箱。
工人们两人一组,顺着跳板将包装箱抬到岸边的货车上。
谭红站在一旁盯着,眼神专注,生怕有半分闪失。
李文彬走到陆寒身边,递过一支烟:“陆同志,你们厂的工人真是好样的,这效率,用不了一个钟头就能卸完。”
陆寒接过烟,夹在指间,笑着回应:“工人们都盼着新设备早日投产,干活自然有股子冲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谭红则在一旁拿着纸笔,认真记录着搬运数量,生怕漏了一台。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最后一台平缝机被工人搬上了货车。
李文彬便和陆寒两人道别,转身登上了货轮。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货轮缓缓驶离码头。
谭红转身对工人们喊道:“大家都上车吧,咱们回厂!” 众人纷纷登上货车。陆寒依旧坐在副驾驶座上。货车朝着制衣厂的方向驶去。
大约半小时后,货车抵达了制衣厂。
刚一到厂门口,便见两辆三轮摩托整齐地停放在大门前。
三轮摩托车是陆寒之前换给公安局的,车身上的警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看来公安和革委会的同志已经到了。”陆寒回头对后座的谭红说。
谭红点点头,心里却犯了嘀咕:不知道公安有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
货车直接开到车间门口。
谭红跳下车,对随车的工人们吩咐道:“大家先把机器卸到车间,都小心着点,别磕碰了。我和小陆去仓库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嘞,谭厂长!”工人们齐声应道,立刻挽起袖子,开始往车间里搬运。
谭红和陆寒转身朝着仓库走去。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见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两名公安正看管着瘫坐在墙边的王建军和蒋红兵。
还有两个穿中山装的人正在和几个仓库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看到谭红和陆寒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公安制服的年轻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陆同志,你回来了!”
来人陆寒认识,是公安局的马少勋,之前在医院也算有过交集。
陆寒笑着走上前:“马同志,辛苦你们跑一趟。调查得怎么样了?”
马少勋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里的王建军和蒋红兵:“这两个人嘴硬得很,互相推诿责任,不肯说实话。我们正找仓库的同志了解情况呢。”
这时,那两个穿中山装的人也走了过来。
领头的中年人主动伸出手,语气谦和:“谭厂长您好,我是革委会干事汪洋,这位是我的同事陈辉。我们主任派我们来专门调查王建军一事。”
谭红连忙回握:“汪干事,辛苦你们跑一趟。”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公安带着老仓管宋凤英走了进来。只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
“宋阿姨,你来了。”谭红连忙上前迎接。
宋凤英向谭红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王建军和蒋红兵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惧意,转头看向马少勋:“公安同志,我有话要说。”
马少勋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这位同志,你别害怕,有什么情况尽管说,我们会为你做主。”
宋阿姨打开手中的红皮笔记本,声音虽有些发颤,但字字清晰:“这是我私下记录的仓库布料出入情况,除了正规登记外,蒋红兵每次偷偷拿走布料,我都会记在本子上面。”
她翻着笔记本,一条条念了出来:“去年三月十五日,蒋红兵拿走蓝色棉布五匹;四月二十日,灰色卡其布三匹;五月十日,黑色灯芯绒四匹……”
随着日期和数量不断报出,仓库里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宋阿姨念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下:“这样的事,他做了不下五十次。每次他来拿布料,都威胁我说,如果敢告诉任何人,就打断我儿孙的腿。我害怕连累家人,只能偷偷记着,盼着有一天能把真相说出来。”
说完,宋阿姨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时,几个仓库工作人员也纷纷开口作证:“公安同志,宋姐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见过蒋红兵好几次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拿布料,还警告我们不准多嘴!”
“蒋红兵!你还有什么话说!”马少勋目光如炬,厉声质问道。
蒋红兵吓得“噗通”一声瘫倒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认罪!我错了!那些布料都是我拿的,但不是我要拿的,是我表哥王建军让我做的!”
“你胡说!”王建军急得面红耳赤,厉声反驳,“蒋红兵,你自己贪得无厌,现在想拉我垫背!我什么时候让你拿布料了!”
“就是你!”蒋红兵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的愤怒,“是你让我每次偷偷拿布料,藏到你家地窖里!你说等布料丢得够多了,就写举报信举报谭厂长监管不力,让厂里蒙受重大损失;等谭厂长被撤职,你就能顺理成章当厂长了!你还答应过我,等你当了厂长,就让我当副厂长!”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仓库里瞬间一片哗然。
工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王建军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谭红站在那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心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副手,竟然因为一己私欲,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他不仅盗取厂里的财产,还要毁掉自己的声誉,夺走厂长的职位。
多年来的辛苦付出、对工厂的一片赤诚,在这一刻被践踏得支离破碎,巨大的愤怒和委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王建军,蒋红兵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还想狡辩吗?”马少勋冷冷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就派人去你家搜查,那些被盗的布料要是找出来,你更无从抵赖!”
王建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依旧不肯死心,死死盯着谭红,嘶吼道:“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你一个女人能当厂长!我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论资历、论经验,哪点不如你?这个厂长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