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集团军信息化作战研究室的顾参谋长来了。”秘书小陈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传来，带着三分诧异和两分意外。
陆云瑶怔了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这个时间顾辰翊应该在训练场上才对。
“请他进来。”
门被推开，顾辰翊穿着一身笔挺的夏常服走进来，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光。令陆云瑶惊讶的是，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
“你这是……”
“奉命来你们所里取经。”顾辰翊微微一笑，将调令放在她桌上，“集团军派我来学习一个月，深入了解自动化指挥系统。”
陆云瑶接过调令，看着上面鲜红的印章，这才相信丈夫真的要在这里待上整整一个月。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在同一栋楼里工作。
“就住在所里的招待所。”顾辰翊指了指窗外的另一栋楼，“每天都能回家吃饭。”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陆云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起这些年来数不清的分离，想起孩子们期盼父亲归家的眼神，想起深夜独自修改论文时的孤单。
“太好了。”她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却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下午，陆云瑶带着顾辰翊参观实验室。当介绍到最新研发的多传感器融合系统时，她注意到丈夫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
“这个系统能实时处理多少路信号？”顾辰翊问得很专业。
“目前是一百二十八路，下一版本计划扩展到五百一十二路。”陆云瑶调出系统架构图，“关键是这个分布式处理算法，可以……”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实验室里的年轻研究员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在这些人眼中，她一直是那个严谨专业的陆主任，此刻却像个耐心的老师在给学生讲解。
顾辰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晚上回家再细说。”
这一幕被刚好进来送资料的小王看见了。晚上在食堂，她悄悄对同事说：“你们没看见，陆主任给顾参谋长讲解时的样子，简直像在教小学生。”
这话传到陆云瑶耳朵里，她只是笑笑。确实，在自动化领域，她比丈夫懂得多，但在军事指挥方面，她永远是他的学生。
日子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每天清晨，他们可以一起出门，在研究所门口分开，一个向左去办公楼，一个向右去实验室。中午，只要没有会议，就会在食堂碰面，面对面坐着吃饭。晚上，终于不用再通电话，而是可以坐在书房里，就着一盏台灯讨论各自的工作。
予安和予乐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自从爸爸住进招待所，孩子们每天放学都要绕道去实验室“探班”。予安对父亲带来的军事模型爱不释手，予乐则用画笔记录下父母一起工作的场景。
然而，这种难得的团聚很快遇到了挑战。
周三下午，陆云瑶正在主持项目讨论会，顾辰翊突然推门进来。他脸色凝重，径直走到陆云瑶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各位抱歉，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陆云瑶立即宣布休会，“王工，你继续主持讨论。”
一走出会议室，顾辰翊就急切地说：“刚刚接到通知，下个月要举行跨军区演习，我们研发的指挥系统被指定为演习专用系统。”
这是好消息，但陆云瑶知道丈夫的担忧：“系统还不够稳定，特别是在极端环境下的表现……”
“正是这个问题。”顾辰翊眉头紧锁，“演习场地在内蒙古草原，到时候会有沙尘暴天气。我们必须在月底前解决系统的抗干扰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实验室成了他们共同的战场。顾辰翊带着军官们提供实战需求，陆云瑶领着团队进行技术攻关。有时为了一个参数，双方能争论到深夜。
“在实战环境下，零点几秒的延迟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顾辰翊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这个响应时间必须再缩短。”
“但是过快的响应会导致误判风险增加。”陆云瑶调出测试记录，“你看这里，系统在强干扰下出现了误报。”
争论最激烈的时候，予乐悄悄画下了这样的场景：爸爸妈妈站在白板前，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军装，都在认真地比划着。她在画下面写了一行小字：“爸爸妈妈在打仗”。
这幅童稚的画作意外地缓和了紧张的气氛。顾辰翊看着画，突然笑了：“我们这样子，确实像是在打仗。”
“不过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陆云瑶也笑了。
在距离演习还有十天的时候，关键技术难题终于突破。新研发的自适应滤波算法成功将系统在强干扰环境下的误报率降低了百分之七十。
“成功了！”小王兴奋地拍手，“主任，这个算法完全可以应用到其他工业领域！”
顾辰翊却显得很平静：“还要经过实战检验。”
这天晚上，夫妻二人难得地早早回家。路过菜市场时，顾辰翊特意买了条活鱼，说要露一手。
“爸爸要做饭？”予乐不敢相信地看着系上围裙的父亲。
“怎么，不信？”顾辰翊熟练地刮鳞去鳃，“在部队里，我可是炊事班比武的冠军。”
晚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予安讲着学校的新鲜事，予乐展示她的新画作，陆云瑶和顾辰翊相视而笑，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饭后，顾辰翊在厨房洗碗，陆云瑶在旁边帮着擦拭。窗外，秋月正明，清辉洒满窗台。
“下周一就要去演习场地做准备了。”顾辰翊突然说。
陆云瑶的手顿了顿：“要去多久？”
“整个演习期间都不能回来。”他擦干手，转身看着她，“这次演习很重要，很多首长要来观摩。”
她懂他的意思。这次演习不仅检验新式指挥系统，也关系到他个人的前途。
“你放心去。”她轻声说，“家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