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还在响。
老夫子盯着屏幕，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老夫子！”那头声音急得像是要跳起来，“我这摊子快撑不住了！”
是大番薯。
他没寒暄，也没问近况，张嘴就是一句：“订单掉了三成，原材料涨了两轮，上个月还亏了一百多万。股东们天天开会，说要转型，可谁也不知道往哪转。”
老夫子靠在椅背上，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另一只手打开了电脑。
“你先别喘。”他说，“让我查一下。”
屏幕上，“老夫子”系统启动，界面简洁，只有几个输入框。他敲下关键词：传统制造、中小规模、成本结构、政策风向。
系统加载三分钟，自动弹出一个分析模块——“新兴领域潜力评估”。接着，一道冷静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根据近五年产业数据与政策倾斜方向，绿色能源中的分布式储能赛道综合评分最高，年复合增长率预计达37%。建议切入点：社区微电网、备用电源、便携式储能设备。”
这是系统的行业专家模式，不是真人，但说话像开了二十年会的老领导，条理清楚，不带情绪。
大番薯在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等等……你是说，让我去做电池？”
“不是让你做电池。”老夫子说，“是做能存电的小箱子，比如停电时给冰箱供电的那种，或者户外露营用的移动电源。”
“那玩意儿现在满大街都是。”大番薯声音低下去，“小米、华为都在卖，还有那些新能源车企，个个都推自己的储能包。”
“他们做的都是高端市场。”老夫子翻着系统生成的图表，“你要做的，是便宜好用、维修方便、能在乡镇铺开的产品。价格压到一千五百块以内，容量够用三天，农村家庭就会买。”
大番薯沉默了一会儿，“前期要投多少？”
“五百万以内可以试。”老夫子说，“先组个小团队，五个人就行，两个懂电路，一个跑政策，一个管供应链，一个做市场调研。别一开始就建厂，找代工厂贴牌生产样品。”
“万一又赔了呢？”大番薯声音有点发虚，“上次搞电商，平台抽成高，物流跟不上，最后清仓甩卖，还欠着一笔推广费。”
老夫子没立刻回答。
他调出过去三年的合作记录，三项关键成果并列显示：
一、库存清理方案执行后，滞销品三个月内售罄，回款率92%；
二、税务合规调整避免罚款一百二十万；
三、物流路线优化节省年度运输成本18%。
“你以前哪次听我建议亏过？”他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然后传来一声长叹，“你说得对……是我自己瞎折腾的时候亏得多。”
老夫子关掉页面，“这次不一样。绿色能源是趋势，不是风口。政策在推，电价在涨，老百姓用电需求只会越来越多。你现在不做，两年后别人做熟了，你就更进不去了。”
大番薯又沉默了。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映出几道亮线。办公室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那……我就先搞个小班子试试？”
“行。”老夫子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明天就把人叫来开会。先摸清楚本地有没有补贴政策，再联系两家做锂电池模组的厂，问问最小起订量。”
“要是砸了……你也别笑话我。”大番薯语气松了些。
“我从来不笑朋友。”老夫子说，“只笑对手。”
电话挂断。
老夫子把“绿色能源转型建议”归档到协作备忘录里，顺手点开风险预警提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某省即将出台分布式储能安装补贴细则，试点城市名单将在下周公布。
他记下时间点，准备后续提醒大番薯关注。
办公室恢复安静。
他喝了口凉掉的茶，正准备关机，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是来电。
是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一行字：**你们盯得太紧了。**
老夫子盯着那句话，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删，也没有回复，而是打开通讯记录，对比最近几次通话的时间节点。大番薯打来之前，这个号码从未出现过。
他把号码复制进系统，启动背景追踪模块。
进度条刚走到一半，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敲了两下门。
“老夫子？”是陈小姐的声音，“你在吗？”
他迅速关闭追踪界面，应了一声：“在。”
门被推开一条缝，陈小姐探进头，“张维那边刚发来邮件，说回去开了紧急会，想加快进度。他们希望下周就能签试点协议。”
老夫子点头，“正常。谈得越顺，越怕夜长梦多。”
“你是不是又在查什么？”她走进来，看到屏幕上的系统界面，“刚才那个电话……是大番薯？”
“他公司遇到麻烦。”老夫子简单说了几句转型的事，没提短信。
陈小姐坐在对面椅子上，“其实他也挺不容易。这么多年守着一个小厂，技术不更新，客户老流失，换谁都慌。”
“所以他现在愿意听建议。”老夫子说，“以前总觉得自己摸索就行，现在知道要借外脑了。”
“你能帮他，挺好的。”陈小姐笑了笑，“不过你也别什么事都揽身上。你自己这边项目也不少。”
“我不帮他，谁帮他？”老夫子反问，“秦先生忙着公益项目，你又要应付媒体，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对着董事会干瞪眼吧。”
陈小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几秒后，她起身，“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对了，下午三点有个线上评审会，你要参加。”
门关上。
老夫子重新看向屏幕，系统追踪结果已经出来：未知号码注册于三个月前，实名信息虚假，Ip地址经过三次跳转，最终定位在国外中转服务器。
典型的伪装手法。
他把记录保存，标记为“待跟进”。
然后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出大番薯公司的基本信息。厂区面积、员工人数、现有设备清单、近三年营收曲线……全都列在那里。
他在备注栏写下一行字：**优先推动政策对接，避免盲目投入。**
刚保存完，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内部通知：系统检测到某自媒体账号发布标题《传统制造企业集体倒闭潮来袭》，文中提及“华东某老牌工厂濒临破产”，虽未点名，但配图厂房外观与大番薯厂区高度相似。
老夫子立刻点击举报，并附上真实经营数据链接。
处理完毕，他靠回椅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十一点四十七分。
阳光依旧斜照键盘，映出细长光痕。
他伸手拿起茶杯，杯底只剩一点残渣。
正准备起身去倒水，手机屏幕又亮了。
来电显示：大番薯。
他按下接听键，听到那边声音带着点兴奋：“我刚问了人事经理，她说有两个年轻人一直想搞新能源项目，憋了好几年没机会。我已经让他们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报到。”
老夫子点点头，“记得第一件事做什么吗？”
“做什么？”
“拍照。”他说，“把你厂房屋顶全拍一遍。我要算光照面积，看能不能先装光伏板，给自己供电。”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你是说……边发电边转型？”
“没错。”老夫子说，“省钱是第一步，赚钱是第二步。”
大番薯嘿嘿笑了两声，“你还真是……连呼吸都能算出利润来。”
老夫子没接这话，只说：“下午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他打开卫星地图，输入大番薯工厂坐标。
屋顶清晰可见，朝南面宽阔平整，适合铺设太阳能板。
他开始标注区域，计算最大装机容量。
阳光慢慢移过桌面，照到了鼠标上。
他点了保存方案，正准备发送，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似乎是有人在争吵。
紧接着，办公室门被人猛地推开。
老夫子抬头，看见大番薯站在门口，额头冒汗，手里攥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