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好久，最后只回了个“最近项目紧”。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老夫子已经走远，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但他没心情再坐回去。他抓起外套追了出去。
老夫子刚走到楼下，就听见身后脚步声急促。回头一看是大番薯，脸皱得像被揉过的纸团。
“你真要跟着那份报纸？”大番薯喘着气问。
“我已经说了要跟。”老夫子掏出手机，“而且现在不止是你老婆的事，那个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用左手擦桌子。”老夫子点开地图标记，“一个右撇子突然换手，还留下带金属光的灰。这不是习惯，是掩饰。”
大番薯听得一愣一愣的，“可……他要是真在帮病人呢？”
“那就更该查清楚。”老夫子把手机塞进兜里，“好人做事不怕人知道。”
两人打车来到那家报刊亭附近，在街对面找了个便利店门口站着。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阳光晒得人发晕。
不到十分钟，李哲果然出现了。他穿着米色针织衫，手里拿着那份《都市晨报》，走向报刊亭。
但这次他没扔报纸。
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跑过来，书包歪在肩上。李哲把报纸递给他，说了句什么。男孩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跟上那个孩子。”老夫子立刻启动金手指，调出周边移动轨迹。
三人路线在屏幕上连成一条线，直奔社区诊所方向。
“他去那儿干嘛？”大番薯盯着手机问。
“等会就知道了。”
他们加快脚步赶到诊所外，隔着玻璃往里看。候诊区靠窗的位置，坐着大番薯妻子和李哲。中间是个小男孩，脸色发白，手上插着点滴管，正低头画画。
大番薯脑袋嗡的一声。
“他们在医院？”他声音发抖，“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别冲动。”老夫子一把拉住他胳膊，“先听清楚再说。”
他打开金手指的音频增强功能，对准窗户。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下周复查我来安排。”
“化疗费用还没凑齐，再想想办法。”
“孩子妈妈在国外联系不上，暂时只能我们这边顶着。”
大番薯瞪着眼，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
“你老婆不是跟人约会。”老夫子低声说，“她是来帮忙照顾病童的。”
大番薯腿一软，靠着墙蹲了下来。
“那……那为什么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喃喃道，“我是她丈夫啊……”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屋里。
李哲起身准备离开时，动作很轻，顺手帮女人把椅子推回原位。她点头致谢，脸上带着疲惫的笑。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就在李哲走出诊所大门后，他在街角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然后抬起右手，从袖口轻轻一抖。
一点灰色粉末落在排水格栅上，瞬间被风吹散。
老夫子瞳孔一缩。
“他又来了。”他迅速拍照记录位置，“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灰。”
大番薯还在地上坐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这几天都在想她是不是变心了……我还偷偷记她出门次数……我真是个混蛋。”
“你现在哭也没用。”老夫子把他拽起来，“先让她知道你在外面傻站了一上午。”
他拨通大番薯妻子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
“喂？”她的声音有点哑。
“你在诊所？”老夫子直接问。
“对，小宇今天状态不好，我陪他输液。”她顿了顿，“怎么了？有事？”
“你丈夫在我旁边。”老夫子看了眼大番薯，“他想见你。”
五分钟后，她匆匆走出来，头发有点乱，风衣扣子系错了位。
看到大番薯跪在地上，她整个人僵住了。
“你干什么？”她声音发颤。
“我对不起你……”大番薯抽着鼻子，“我以为你……我以为你跟别人……我天天盯着你手机……我疯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红了。
“你是怕我出事。”她终于开口，“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怕你出事？家里房贷、车贷压着，你要知道我在外头为别人花钱，你能睡得着？”
“我可以分担！”大番薯抬起头，“我不怕花钱！我怕的是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她声音低下去，“我是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我在拿可怜换同情。也不想让你被人笑话，说你老婆整天管闲事。”
老夫子站在几步外，听着两人的对话，手里的手机一直开着定位。
他知道这会儿不该打断。
可他的系统还在运行。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灰色粉末落入排水口的坐标已被锁定，成分分析请求已发送至后台实验室，预计两小时后出结果。
大番薯扑上去抱住妻子，两个人抱头痛哭。
“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跟我说。”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查你了，我信你。”
她拍着他背，“好，我说。”
老夫子默默退出几步，靠在电线杆上。
阳光斜照下来，照在他手机屏幕上。
金手指弹出提示：【样本采集完成，待验证物质与社区活动中心石墨笔残留物匹配度87%】
他眯起眼。
如果只是做志愿活动，为什么要刻意清理痕迹？
如果真是医生，为什么不用医院名义发起募捐？
如果真心帮人，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演一遍“完美同事”？
他抬头看向李哲离开的方向。
街边垃圾桶旁，一只麻雀跳了几下，啄了啄地面，又飞走了。
老夫子收起手机，朝大番薯走过去。
“你们回家吧。”他说，“这事算清了。”
大番薯抹了把脸，“你不一起？”
“我还有点事。”老夫子拍拍他肩膀，“明天上班再说。”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走远了。
老夫子站在原地没动。
他重新打开系统，放大排水格栅的照片，把灰迹边缘拉到最大清晰度。
然后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塑料小铲，轻轻刮取缝隙里的残留物。
放进密封袋时，指尖碰到了一丝异样的滑腻感。
不像铅笔灰。
也不像普通粉尘。
他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朝着社区活动中心的方向走去。
路灯刚亮起来，照在水泥路上，映出他长长的影子。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踩在刚才那人走过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