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三声，老夫子才伸手拿起听筒。
他没说话，听对面说了几句，点头应了一声，放下电话，站起身来，把西装外套从椅背上取下，抖了两下穿上。U盘和文件夹早就在口袋里放着，他摸了摸，确认还在，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灯光有点暗，但他走得稳。脚步不快，也不慢。路过茶水间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赵总来了”，还有人提了一句“老赵也在”。
他没停下，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谈判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声音。一个高一个低，一急一缓。高的那个是老赵，低的那个是赵总。两人显然已经谈了一会儿。
老夫子抬手敲了三下门。
里面声音停了。过了两秒，门被拉开一条缝，秦先生探出头来，看见是他，立刻让开。
屋里气氛不对。赵总坐在主位，眉头拧着，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老赵站在他旁边，穿得挺整齐，皮鞋擦得发亮，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笑，但眼神一直往门口瞟。
“你来得正好。”赵总开口，“老赵刚才说，你们的技术有问题，他们那边有更好的方案，价格还便宜一半。”
老夫子没着急回答。他走到会议桌前，把U盘轻轻放在桌面上，又抽出那份打印好的报告，推到赵总面前。
“您先看看这个。”他说。
赵总低头翻了一页，脸色变了变。
报告第一页是假技术包的逆向分析图，第二页是服务器调用记录，第三页是一封邮件截图，发件人是老赵团队的技术员，标题写着《核心参数已获取》，内容里清清楚楚写着“基础架构来自A公司测试版，存在资源锁死风险”。
“这是什么？”赵总抬头。
“您现在看到的，就是老赵准备卖给您的‘低价技术’。”老夫子语气平，“它不是新开发的，是从我们放出的假包里扒出来的，连参数都没改全。跑三天就能卡死系统。”
赵总没说话，手指在纸面上划了一下。
老赵这时笑了：“呵，你这话说得太满了。谁证明这是我的人发的？谁证明这技术是我抄的？”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打开投影仪，点开一段记录。
画面显示的是一个内部通讯群聊界面。时间是两天前。老赵的账号发了一条消息：“拿到数据了，按计划推进。”下面有人回复：“测试结果出来了，效率不行，但能用。”再往下，是一个压缩包下载记录，命名是“V2_偷跑版”。
“这聊天记录……”赵总声音沉了。
“原始服务器可查。”老夫子说，“您随时可以验证。”
老赵脸上的笑僵住了。他往前一步，伸手想关投影仪。
老夫子动作更快，直接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那条“拿到数据了”的消息上。
“您要是现在关掉，反而显得心虚。”他说。
赵总慢慢合上报告，看向老赵：“你跟我说这是独立研发？”
“我……”老赵张了张嘴，“我是说有合作机会！我没说这是我们的成果！”
“但您暗示了。”老夫子接话，“您说‘我们有成熟方案，随时能上线’，还给了报价单。问题是，这个方案根本不能商用，一旦部署，三个月内必崩。”
屋里安静了几秒。
赵总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
老赵终于急了：“你少在这装好人！你之前给的技术包也是废的！你们才是故意藏私的那个！”
老夫子点点头：“我们确实给了一个效率低的版本。但我们没说是最终版。而且我们在发现问题后，主动提供了升级方案，还加了远程验证机制，确保对方能用但拿不走。”
他打开电脑，调出合同副本，指着其中一条备注：“技术迭代版本自动纳入授权范围。这意味着，只要我们更新，您这边也能同步使用。我们不需要靠藏着掖着赚钱。”
赵总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老赵冷笑：“说得漂亮。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设了后门？”
“您可以请第三方审计。”老夫子合上电脑，“但我们不怕查。而您呢？您提供的技术，连来源都不敢公开。”
“你！”老赵猛地拍桌站起来，“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吃定了？”
老夫子没动，也没提高声音：“我不是吃定谁，我只是讲事实。您要拉人倒戈，至少得拿出真东西。拿个半成品来忽悠，算什么本事？”
赵总这时开了口：“老赵，你先回去吧。”
老赵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先走。”赵总看着他，“我要再看看这些材料。”
“可你刚才明明——”
“我现在不想听了。”赵总打断他，“你走不走？”
老赵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看赵总，又瞪了老夫子一眼，最后抓起自己的包，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前，他又停下，回头说：“你会后悔的。”
老夫子只回了一句：“后悔的人，从来都不是说实话的那个。”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三人。
赵总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早就知道他会来？”
“猜到了。”老夫子坐下来，“他最近资金紧张，听说我们合作，肯定想插一脚。但他太急，连技术都没打磨就拿来卖。”
秦先生在旁边忍不住笑：“他还以为自己捡了漏，其实是踩了坑。”
赵总没笑。他拿起那份报告，又翻了一遍，最后问：“你们那个升级版，真能用？”
“不仅能用，还能实时优化。”老夫子把U盘推过去，“里面有演示包，七十二小时限时权限。您今天就能试。”
赵总盯着U盘看了一会儿，没接。
“如果我用了这个，之前的协议还作数吗？”
“作数。”老夫子说，“但我们可以重新签一份补充条款，把动态验证模块写进去，避免误会。”
赵总点点头，终于把U盘拿了起来。
他放进电脑，屏幕亮起，跳出一个加密界面。输入密码后，一段算法开始运行。进度条缓缓推进，数据流稳定上升。
“这速度……”赵总皱眉，“比你们上次给的快十倍不止。”
“上次给的是障眼法。”老夫子说，“这次是实打实的底牌。”
赵总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你们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复杂？直接给这个不行吗？”
“因为有些人，只有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哪条路是真的。”老夫子说，“我们不是不信您，我们只是不信贪婪。”
赵总没再说话。他退出程序，拔下U盘，握在手里。
屋里一时安静。
秦先生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老夫子还没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赵总问。
门被推开，陈小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刚收到的消息。”她看向老夫子，“老赵对外发布了新闻稿，说我们技术造假，合作即将终止。”
赵总猛地抬头：“他发了？”
“已经上了行业论坛。”陈小姐把文件递过去，“标题很狠，叫《所谓领先技术，不过是圈钱骗局》。”
老夫子没动。
赵总打开手机刷了几下，脸色越来越沉。
“点击量多少了？”
“两小时破十万。”陈小姐说，“评论区一边倒，都在骂你们。”
秦先生急了：“这可怎么办？现在不澄清，名声就毁了！”
赵总盯着老夫子：“你怎么看？”
老夫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停车场里，几辆媒体车正陆续停下，记者扛着设备往大楼入口走。
他看了两秒，转过身来说：“让他们上来。”
“什么？”秦先生一愣。
“让他们上来。”老夫子重复，“开个临时发布会。”
赵总皱眉：“现在？在这种时候？”
“越快越好。”老夫子说，“真相拖得越久，谣言就越像真的。”
陈小姐点头：“我可以安排会议室。”
“不用。”老夫子摇头，“就在大堂。所有人站着听就行。”
秦先生还是懵：“可我们准备都不充分啊！”
“不需要准备。”老夫子说，“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老夫子拿起桌上的U盘，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
“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