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老夫子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他只是把手指从抽屉边缘收了回来，缓缓放下手。门外的脚步停了几秒，接着渐渐远去。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
三分钟后，他从鞋垫下取出U盘，插进电脑。屏幕亮起，信号屏蔽耳机自动连接，界面上跳出一行提示：离线指令已接收，夜巡计划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他拔下U盘，关机，轻手轻脚地推开椅子。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但他没去关。他知道那辆停在角落的黑车里可能有人正盯着这里。所以他偏要留下灯光，自己却悄悄从侧门离开。
地下二层的通风口铁栅被人提前卸了下来，露出一个刚好够人钻过的洞口。大番薯正蹲在那儿，怀里抱着笔记本，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鸭舌帽，帽檐歪到一边。
“你怎么又穿这双红拖鞋？”老夫子压低声音。
“我妈说踩红鞋走夜路不招东西。”大番薯小声回答，“而且我特意换了新袜子，纯棉的。”
老夫子没接话，只拍了他肩膀一下。两人弯腰钻进通道，爬了不到二十米，就看到小张蹲在维修梯下方，手里握着一个改装过的指纹模拟器。
“摄像头已经断电，红外扫描每四十五秒扫一次，窗口时间只有八秒。”小张说话像报数据，一句不多。
老夫子点头：“准备开门。”
小张将设备贴上识别区，老夫子同时启动金手指。眼前浮现半透明操作界面，一串动态密码在视野中快速刷新。他的视线锁定其中一组数字，低声报出。
滴——
内门解锁。
三人迅速进入档案室侧廊。这里的空气闷得发沉，一排排金属柜整齐排列，像沉默的士兵。正中央是主服务器终端，绿色指示灯缓慢闪烁。
“目标位置在ZZ加密区，物理隔离网络，必须本地接入。”小张打开笔记本，接上数据线，“但我做的破解程序最多撑十二分钟，超时自毁。”
“够了。”老夫子坐到操作台前，戴上耳机，“开始吧。”
屏幕亮起，登录界面弹出三级权限验证框。常规手段根本没法通过，但老夫子没急着输入密码。他闭上眼，金手指全速运转，思维瞬间切入系统底层逻辑流。
“伪装成归档任务请求。”他说，“路径模拟为财务部月度备份，协议类型选旧版Ftp。”
小张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一条条伪装指令被注入系统。进度条缓慢推进，第一层加密解开。
第二层需要生物特征匹配。小张调出一段录好的管理员语音样本，配合老夫子提供的行为模式参数，成功骗过声纹检测。
第三层是最难的。系统内置异常行为监测模块，一旦发现非正常访问节奏，立刻触发警报。
“放慢速度。”老夫子睁开眼，“每次查询间隔不少于七秒，数据包大小控制在2048字节以内。”
小张照做。屏幕上信息流一点点剥离外壳，终于，一个标注“ZZ-机密”的文件夹浮现在目录中。
“找到了！”大番薯差点跳起来，被老夫子一把按住肩膀。
文件夹里全是邮件往来记录。发件人是王总，收件人赫然是老赵。
第一条写着：“股权收购进展顺利，五名小股东已完成撤资，资金已转入恒瑞联投账户。”
第二条附了张表格：“陈氏集团现金流断裂报告已完成，下周可安排财经媒体发布。”
第三条最狠：“若老夫子继续查下去，建议启动b方案——制造泄密事件，让他背锅。”
大番薯看得脸都白了：“他们真的想把我们全都搞死啊！”
“别念了。”老夫子盯着最后一条邮件的时间戳，“今晚十点，王总给老赵发消息说‘明早董事会见分晓’。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
“那我们现在就把这些发出去！”大番薯抓起U盘就要拷贝。
“不行。”小张拦住他，“直接导出会触发日志追踪，必须分段缓存再合成，否则一秒都撑不住。”
老夫子冷静下来：“按原计划，全部内容导出到d盘临时区，再由小张用解码器重组。”
小张插入自己的U盘，开始复制。进度条缓缓上升：15%……37%……62%……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机器低鸣。
78%的时候，突然——
“滴！滴！滴！”
红色警报灯猛地闪起，天花板上的喇叭传出机械音：“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安保系统已激活，所有出口进入闭锁状态。”
“糟了！”大番薯猛地站起，撞到了旁边的档案柜，一本厚册子啪地掉在地上。
“别动！”老夫子一把拉他蹲下，“现在跑就是自投罗网。”
小张迅速拔掉U盘：“拷贝完成95%，剩下的可以后期补全。”
“走不了。”老夫子看向门口方向，“门已经被锁死，只能等。”
“那我们藏哪儿？”
老夫子环视一圈，指向靠墙的一排高大档案柜：“缝隙够宽，能塞进去。快！”
三人猫着腰冲过去，用力推开最边上的柜子，挤进狭窄夹缝。刚藏好，走廊尽头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皮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手电光从门缝透进来，扫过地面，停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接着，光束慢慢移向掉落的册子，停留了几秒。
外面的人似乎弯腰捡起了书。
然后，光来了。
一道雪白的光柱从门缝延伸进来，直直照在他们藏身的柜门前。灰尘在光里飘浮，像被定格的画面。
大番薯屏住呼吸，额头上的汗顺着鼻梁滑下，滴在衣领上。他的手抖得厉害，紧紧攥着U盘，指节发白。
老夫子轻轻伸手，搭在他手腕上。力度不大，但足够稳。
小张紧贴柜壁，眼睛盯着上方通风口，仿佛在计算某种逃生路线。
光柱停在柜门前整整三秒。
接着，它缓缓移开。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三人谁都没敢松一口气。
直到远处传来另一道电子锁开启的“咔哒”声，才确认对方离开了这个区域。
大番薯终于忍不住喘了口气：“他走了？真走了？”
“暂时。”老夫子低声说，“巡逻不会只来一次。”
小张检查U盘：“数据基本完整，只要不出事，明天董事会前能把证据链拼出来。”
“前提是咱们能活着离开这儿。”大番薯小声嘀咕。
老夫子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数字和字母组合。
“这是什么？”大番薯问。
“备用入口的应急密码。”老夫子收好纸条，“如果五分钟内没人再来，我们就换路线撤。”
小张点头：“西侧维修通道通向地下车库，那里有监控盲区。”
“先等等。”老夫子盯着门口，“让他们以为系统报警只是误触。”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大番薯忽然觉得脚趾发麻，他动了动脚，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碰到了柜子内侧的金属挡板。
一声轻响。
像是指甲刮过铁皮。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老夫子立刻抬手示意静止。
外面，脚步声停住了。
接着，皮鞋转向，朝着档案室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