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老夫子正站在投影仪旁边。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把U盘插进电脑接口。屏幕一闪，文档打开，标题清晰：《关于不当言论行为的佐证资料（阶段性）》。
老赵坐在第二排，原本低头翻文件，抬头看了眼时间，“这议题不是安排在最后吗？你怎么提前上了？”
“这事拖得太久。”老夫子说，“我不想再等。”
他点开第一页，聊天记录截图立刻投在幕布上。群名是“项目协调反馈”，发言时间是两周前的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老赵的账号发了一条消息：“老夫子最近表现太积极，是不是想靠关系上位？”
底下有人回复：“你也觉得不对劲？”
老赵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会议里安静了几秒。有人开始转头看向老赵，也有人盯着屏幕反复确认截图来源。
老赵笑了下，“这种群聊谁没说过两句闲话？至于拿出来当证据？”
“不止这一条。”老夫子继续翻页。
又一张截图出现。这次是私聊界面，对方是行政的小王。老赵写道：“这种办公室恋情迟早出问题，咱们得提前防着点，别让项目受影响。”
小王问：“你跟领导反映过吗？”
老赵答：“说了也没用，现在谁敢提意见？都怕被当成针对他。”
会议室里的呼吸声变重了。几个平时不爱说话的同事也开始交头接耳。
老赵坐直了些，“这些截图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p的？再说，聊天语气轻松点怎么了？我又没指名道姓。”
“那录音呢？”老夫子按下播放键。
音频很短，只有二十秒。背景有打印机运转的声音，应该是茶水间附近。老赵的声音清楚传来：“老夫子这段感情来得蹊跷，你们别被表象骗了。表面帮陈姐修设备，背地里谁知道图什么。”
停顿两秒后，他又补了一句：“我要是他，至少会低调点。这么高调，不是心虚是什么？”
声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像被按了暂停键。
老赵的脸色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哪来的录音？谁录的？这侵犯隐私！你这是违法！”
“录音的人愿意作证。”老夫子关掉音频窗口，“他还把文件上传到了公司云盘，权限只开放给直属主管和人事。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
“你……”老赵指着他的手有点抖，“你早就准备好了？就为了今天当众羞辱我？”
“我不是为了羞辱谁。”老夫子看着他，“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什么时候挡你路了？项目奖金分给你了吗？还是你觉得我喜欢谁，也得先经过你同意？”
没人接话。
老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卡住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人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以前那些点头打招呼的、一起抽烟的、午休拼饭的，此刻都沉默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影响。”他声音低了下去，“没想到你会这么较真。”
“那你提醒的方式挺特别。”老夫子点开下一页，是一份签名说明，来自设计部的小林。“她说你在打印区当面跟她讲这些话，还希望她‘多留个心眼’。她本来不想出面，但看到群里越来越离谱的说法，觉得不能再装不知道。”
文档一页页翻过，证据一条接一条。从文字到录音，再到第三方证词，逻辑完整，出处明确。
老赵慢慢坐回椅子上。他的领带歪了，衬衫袖口蹭到了桌角，留下一道灰印。他没去整理，也没再说话。
老夫子合上电脑，转身面对所有人。
“我不求每个人都支持我的私生活。”他说，“但我不能接受有人拿它当武器，在背后散播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如果这叫较真，那我宁愿一直较真下去。”
说完，他拔下U盘，放进口袋。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
秦先生第一个鼓掌。不响，但很稳。接着是财务的小李，然后是技术部的老周。更多人没有鼓掌，但有人点头，有人轻声说“确实不该这样”，还有人直接转头对旁边的同事说：“难怪最近风气这么怪。”
主持人咳嗽两声，看了看议程表，“那个……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没人反对。
老夫子走回自己的座位，路过老赵身边时，脚步没停，也没看他。他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刚才的会议要点。
阳光照在桌面一角，键盘边缘有些反光。他喝了口茶，凉了，但还是咽了下去。
老赵起身的时候没人注意。他收拾包的动作很急，文件夹边角折了起来也没管。走到门口时，鞋底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下，但他没停，推门出去了。
会议继续进行，讨论季度预算。有人发言，有人提问，节奏恢复正常。
老夫子写完一行字，抬头扫了眼微信群。
五分钟前，有人发了条消息：“刚开完会，总算知道真相了。”
下面很快有人回：“我就说老夫子平时挺正经的，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又一条跳出来：“以后谁再传这种闲话，直接让他看证据。”
他没回，把手机扣在桌上。
旁边工位的大番薯探头过来，“哥，你刚才太帅了！我都听小李说了，你把老赵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好说的。”老夫子继续写字，“事实摆在那里，轮不到谁狡辩。”
“可他要是还不认呢？”
“他已经认了。”老夫子停下笔，“一个人脸红的时候，嘴越硬，心里越虚。他不敢再争，就是最好的回答。”
大番薯挠了挠仅剩的三根头发，“那接下来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
“不会。”老夫子合上本子，“一个已经被当众拆穿的人，不会再有胆子搞小动作。他现在只想躲起来。”
“那你还查他别的事吗？”
“不用查了。”老夫子看了眼窗外，“事情说清楚就行。我没兴趣让他难堪，只想让大家知道——我不怕流言，也不怕对峙。”
大番薯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昨天我也听到他在茶水间跟别人说你坏话。我说你是我兄弟，让他少说点，他还瞪我。”
“你说了就好。”老夫子笑了笑，“至少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比什么都强。”
两人正说着，前台小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签收单。
“老夫子，这是你上周寄给陈小姐的快递回执。”她递过来，“她说让你记得取发票报销。”
老夫子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定制保温杯”，收件人签名是陈小姐亲笔。
“谢谢。”他说。
小妹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她说杯子很喜欢，以后开会再也不用自己带水了。”
办公室里有人听见，笑了下。有人低声说：“人家送个杯子都被说成攀关系，真是够冤的。”
老夫子没回应，低头把回执夹进笔记本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确认还在。
这时，秦先生从走廊走回来，手里拿着两杯新买的咖啡。他把其中一杯放在老夫子桌上，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杯盖。
老夫子抬头，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了。
大番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举起手，“下次再有人乱说话，我也要写个说明！署名就写‘正义使者大番薯’！”
没人笑他。
反而有同事接话：“算我一个。”
“我也签。”
“记得把我上次看见他偷吃我饼干的事也写进去。”
笑声一点点在办公室里散开。
老夫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他打开新文档，输入标题：《q2项目进度跟踪表》。
手指落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