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看着老赵的背影拐过走廊，脚步不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手机还亮着，那条刚发出去的消息清清楚楚——“终于公开了，估计是扛不住舆论压力，提前认输。”
陈小姐靠在他肩膀上，手指轻轻捏了下他的袖口：“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老夫子把手机翻过来，压进裤兜，脸上一点没变：“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些人嘴上说恭喜，心里其实巴不得你出丑。”
她说不出话，抬头看他。他笑了笑，伸手把她的发丝理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什么。
“我们回去吧，”他说，“还有份报告要改。”
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花园门口的风还在吹，树叶晃了几下，一片花瓣落在她肩头，又被风吹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楼，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两个同事，一个拿着咖啡，一个抱着文件夹。他们看见老夫子和陈小姐并排走来，眼神顿了一下，随即笑了：“哎哟，真成双人组了？”
“从今天起，光明正大。”老夫子说。
“那你以后带早餐，是不是得写个报销单？‘情侣通勤补贴’。”
“可以申请，但财务那边不一定批。”
大家笑起来，气氛轻松。陈小姐低头抿嘴，没说话。
电梯停在七楼，人散开。老夫子送她到工位，顺手把她的包挂在椅背上。
“待会开会，别迟到。”她说。
“知道。”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路过老赵办公室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老赵坐得笔直，领带扣得严实，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在打字。
老夫子没停步。
回到座位，他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一瞬，目光扫过右下角的时间——17:43。刚刚那一幕，从老赵出现到离开，前后不到五分钟。可就是这五分钟，让整个下午的暖意凉了半截。
他点开微信群。
那个部门小群，名字还是“项目协调组”，没人改。聊天记录往上翻，最新一条是秦先生发的：“晚上聚餐，老地方，六点半。”下面一堆回复“+1”“算我一个”。
再往上，就是老赵那条消息。
发于17:38。
就在他转身离开花园的那一刻。
老夫子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退出界面，关掉弹窗。
他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边轻轻敲了一下。
不是第一次了。
去年评优，他差一票进前三。投票结束那天，有人在群里匿名说他“靠关系上位，实际能力不行”。后来查不到是谁发的，但那段时间，只有老赵频繁私聊几个评委，问“你觉得谁更合适”。
前年团建分组，他和陈小姐被分到一组做任务。活动结束，群里冒出一句：“这俩是不是故意配合太好，显得别人不行？”当时大家都当玩笑看。可事后保洁阿姨说，她在茶水间听见老赵打电话，“让他们多露脸，越甜越好，等腻了自然有人烦”。
那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多心。
现在看，根本不是偶然。
他转了下椅子，看向老赵办公室的方向。门还是虚掩着，窗帘拉了一半，老赵的侧影映在墙上，低头看文件，一脸认真。
像个没事人。
老夫子收回视线，打开邮箱，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
手指动着，脑子却没停。
他在想，老赵到底想干什么。
是单纯看不惯他和陈小姐在一起？还是觉得他最近风头太盛，得压一压？又或者，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动作？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这种人不会只说一次。
消息已经发了，接下来可能就是私下聊天、饭局闲谈、甚至找领导“反映情况”。表面上还是同事，背地里早就开始拆台。
他停下打字的手，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下三个字：**防老赵**。
然后贴在显示器边角，正对着眼睛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喝了口水，继续工作。
五点五十，手机震了一下。
秦先生发来消息：“人齐了，就等你们俩。”
他回了个“马上”。
陈小姐走过来，外套已经穿上：“走吗？”
“嗯。”
“你不舒服？”她突然问。
“怎么了？”
“你刚才在工位上，一直没抬头，我以为你累了。”
“没有。”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就是在想，老赵那杯咖啡，是不是特意买的。”
“什么意思？”
“他平时五点二十就走，今天留这么晚，还端着咖啡过来祝贺，太巧了。”
她皱眉：“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不一定是有备而来，但反应太快了。我们刚公开，他立刻出现，说完好话转身就发阴招。这不是情绪，是习惯。”
她沉默一会儿：“那怎么办？”
“先不管。”他说，“我们现在去吃饭，该笑就笑，该喝就喝。他爱说什么让他说。”
“可……”
“可什么？”
“我不想你为我惹麻烦。”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现在才担心这个？”
“之前是之前。”
“之前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扛。”
她抿嘴，没再说话。
两人一起下楼，走到公司门口，秦先生已经在路边挥手。其他同事陆续上车，笑声不断。
老夫子扶着车门，让她先上。
自己刚要抬腿，眼角余光扫到二楼窗口。
老赵站在那里，没开灯，只从玻璃缝往外看。
他没动，也没招手，就那么盯着他们上车。
老夫子装作没看见，低头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驶离大楼。
他靠在座椅上，闭眼两秒。
再睁眼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轻松，带笑，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秦先生递来一瓶饮料：“给，冰的。”
“谢了。”
“你说老赵刚才真去祝贺你们了？”
“去了。”
“我还以为他能忍住。”
“他忍不住。这种事，他必须到场，必须说话，必须让人觉得他大度。”
“结果背地里……”
“背地里怎么样，咱们不知道。”老夫子打断他，“至少现在不知道。”
秦先生点头：“也是。反正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车里安静下来。
老夫子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脑子里却在过另一件事。
老赵的小动作不止这一次。
而且每一次，都挑在别人最松懈的时候出手。
这次是恋情公开，下次呢？
项目汇报？晋升评审？还是……他和陈小姐的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
他不能每次都等事后再发现。
得有个办法，提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有些东西，不该只靠猜。